“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变!”话音毕,周遭环境立马变化,墙体硬生生裂出缝隙,地板也在疯狂抖动,眼前的画面好像一幅幻画顷刻崩塌。什么都变了,小院不见了,热闹的集市也没了,四处变成了一片荒漠,空气都在褶皱,热烈的火风在吹刮月一的耳发。
“咳咳。”月一躺着的床榻也不见了,商蕊和许汉一边扶个手臂,逸城没来得及。
“多谢大师兄、商··”月一刚出口的话被商蕊轻轻掐了一下胳膊,“嗯?”
“归云欠你很多,无需道谢。”
什么意思?月一不解,身边的大师兄目光聚集前方,“小心。”
不知名方向飞来一记天外猛击,幸亏许汉扶着她侧了一下身子,躲了过去,可是因为拉扯商蕊便正好在飞石的射程内,她眼睛看不见,但听觉和直觉灵敏,神态前半部分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条件反射猛地蹲下,这才让石头从头饰边擦过。
月一嘴巴撑圆,“好险,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商蕊拍掉月一关切的手,心里酸涩,他还是第一时间做了月一的骑士,不是自己的。她站起身,甩甩手,朝前看,“我看不见,周围怎么了?”
“哦。”月一仔细观察附近,给商蕊解释,“现在全变了,连一栋房子都没了,人也全没了。”
“哈哈哈,不仅人没了,他们都是假的,真正等着你们的,是他们!”魔主声音如狂风骤虐,月一刚听到语句,四周便跳出了一丛丛黑衣魔兵,噌噌噌的,把月一六人包围起来。
逸城还在他们严严包裹之下认出了熟人,“伍大当家?你怎么在这儿?”
伍大当家不回话,许汉也惊讶出声,“还有撒呼?”
“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都是魔兵!”
云盏转身跟白桥沟通。“你与我一样,没闻出魔息?”
白桥点头,难以置信自己也疏忽了,更难以想象的是云盏也没察觉出来。云盏陷入挫败之中,左手捂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算了,没认出来就算了,我们应战便是,魔主的力量难以估算,拼尽全力且战吧。”
“不对!”云盏抬头,目光炯炯,左右敏锐观察,“这还是幻觉,不是真的,魔兵没有出现···”
“啪啪。”魔主的鼓掌声响起,“不愧是天帝转世,我没有小瞧你,收!”
一声令下,周围又恢复了原貌,众人还在伍大当家的小院里,月一仍旧好好地躺在床上。但是心境变化太快,就算是幻想里的颠簸也实在是折腾了月一不少,她咳嗽得脸部红彤彤,身体软弱得如无骨泥鳅。
“月一,还记得我吗?”魔主突然问候起月一来。
月一呼着脆弱的声音,“咳咳,当然,范师。”
“不叫我师傅了?还记得我说的两年生死劫吗?这两年你经历了不少,可劫还是没有一点进展啊,你不要命了?”
“咳咳,命,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哦?如今的你这样想。嗯,或许这样想是一种解脱,于你也不坏。”
逸城不服气,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开始对天狂吼,“不会的,我不会让月一死掉。”
“呵,小不点。”魔主真身未现,只声音在众人头顶环绕,但他这一声却给众人一种明显得他转身的感觉,他如今应该是正对逸城了。他说:“当初不拿正眼瞧你,如今··你倒是有身份得我一瞧了,水灵和神魔兽的契约者,不错不错。可就算是你,要破月一的劫,还远了点。”
“那我呢?”云盏踏步上前,一手背后,一手朝前指向自己,“天帝呢?”
“哈哈哈,你一定在想,堂堂天帝为何连区区人类的命运都不能主宰?你太天真,你夸大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月一的身份,她不是简单的人类,你忘了它的无名剑,以及和虚物阁、地下城的特殊关系?你们知道的太少,才会如此狂妄。”魔主对云盏说完,又对月一出口,“月一,命这个东西我也说不好,我也在命运里浮沉,这个东西好像只有在生命的终点才会有所感悟,你觉得呢?”
魔主这话说得就像一个普通长辈和晚辈的闲谈,好像此刻他不再是魔主,仍是玄念山上对弟子们谆谆教诲的范师。
月一的眼眶莫名就红了,她喃喃,“你···为什么会是魔主呢?”
“呵呵。”魔主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是魔主呢?”
众人也沉默了,为什么世上会有魔呢?而魔又为什么要与人和神对立呢?
“不,不是这样的。”云盏跳出众人肆虐的情绪,“魔也可以是好魔,世上从来不以身份和种族决定对立面,关键是···你怎么做?”
“哈。”魔主猝然一笑,“云盏,你的名字叫云盏,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愿这个盛世如你所愿,而你也真的能做到,不以身份和种族选择立场,我拭目以待。”
“好,我应战!”云盏突发男子气概,与魔主抗衡,接下这个挑战。
许汉是六人中唯一和范师在三个地方都以师徒身份存在的人,他用祈求的语气,问:“两年劫,真的没有办法吗?师傅,就连你也没办法吗?”玄念山上的师徒情谊,是从小便生发的;在神隐宗的师徒,是范师一人高位主导的关系;而现在,范师已经是魔主的身份了,若许汉还是认他为师,便意味着他入魔门了,可他还是称呼他为师了。
月一和商蕊沉默,没有表态,成为魔主手下的魔兵?这从来不是她们的人生目标,这突然···她们很无措。
魔主看着许汉,这个在神隐宗对自己又躲又怕的小子,现在开始逞英雄了,“你?愿意入魔?”
“师傅,救月一。”许汉固执地居然要和魔主讨价还价,他怎么敢?以为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范师和他有商有量?
“呵呵,有趣,挺久没跟年轻人沟通了,原来现在的人都这么无知且胆大。许汉,若要成为魔,你得心甘情愿和付出代价的,你愿吗?”
“救月一。”他执拗得像是僵持不下、一定要父亲答应给他买糖的孩子。
“答应你!”
“真的?”
“嗯,别让我反悔。”
“好!我自愿为魔,永远追随您的脚步。”
“不要啊!”
“不要!”
月一和商蕊一同出声,商蕊紧紧咬住下唇,有呜咽从鼻腔中泄露。月一上前狠狠地推了许汉一下,“大师兄,你疯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许汉推了一个踉跄,而月一自己也一个没支撑侧跪于地,然后大声、幼稚地哭了出来,“呜呜呜,大师兄,你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
魔主嫌弃极了,“不是每次要糖都会有人给你糖的,许汉,给你三日时间,速速整理便戴上头罩,于魔界寻我。”
“你··您承诺的救月一的方法呢?”许汉一边给月一抚背,一边揪着要消失的魔主尾巴。
“两年期限内,成仙便可,她有负华仙子传承的剑,又有天帝作伴、虚物阁正统,时势造英雄,一切兼具,唯独需要加快速度,不能超过命理安排的界限。”
加快速度?云盏抬头,于黑云滚滚的云层里追踪魔主的假眼所在,不出一秒魔主自动将自己的位置暴露,“云盏,神界之门难开,你要回去,她要成仙,殊途同归,焦点还是在你,你不要耽误时间了。”什么儿女情长的,有她的命重要吗?
是的,此刻不谈阵线,云盏很是赞同魔主的说法,时间不等人,她还正青春,不能死。
魔主快速消失,云盏和许汉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月一也怅然若失地没有说话,好像每个人都重新在脑海里整理着未来的路。
白桥扣扣脸,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粉色的痕迹,“喂,各位,魔主为什么这么好心?他会不会没安好心?”
魔主一定坏,但范师却不一定,养育长大的感情还在。
跟众人一样,云盏也没回答白桥,他回忆着许汉初到勋卫的借口,“魔主曾说过,天门在西部最西最西边?那尽头便是神界了?”
“喂。”白桥阻止云盏,“天门难开,他也说了,现在不是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时机?”两年的期限最多还有十个月,月一的命···不能丢掉。
“反正不是现在,而且你们不能这么信任魔主,他可是导致天门关闭的罪魁祸首,哦,他的师傅是罪魁祸首。那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消息,他为什么要促成我们开天门,他想做什么?”
云盏思索着,想起刚才魔主质问他,身份和种族是否是评价一个人好坏的标准,刚一否定,现在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云盏有点难堪,他拍白桥的肩,“天门要怎么打开?”
“这个···据说得由内向外开,也就是神界内主动推开卡口,向人间撒泻神辉,由此形成的光道便是天门。而强大的神站在天门常开的地方会与神界内供奉的自己命星响应感应,命星震动吵到命师,他便会传给看门人,告知对方敲门人的身份,看门人示身份的尊贵选择开或不开,所以···一般地位不高的仙都不敢随便下凡,毕竟看门人很是傲娇。”
云盏指向自己,“我敲门人是我呢?”
“以前的你当然会开咯,但···现在的你,估计不行。看门人是个记忆只有奇妙的鱼卫,不会有阿谀奉承那套的,曾经还得到过你的夸奖,说他尽心尽职,自此他便更加狂妄了。”
啊,作茧自缚?云盏被自己曾经下的命令拦住了脚步,如今怎么办?
“所以,最重要的是,你要恢复身份,恢复实力。”
云盏要成为真正的天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