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睦对七叔崔中元瞬间有了莫名好感,但不代表对元夕连带着也有。他从崔老夫人院子里打听到未来的七婶每天下午会去给老夫人请安。 元夕每日下午随李妪去给老夫人请安,是由原因的,这样可以避免碰上大量的崔家请安队伍。老夫人默许。 这一日元夕按例请安回来,从花园绕一圈当作散步。行至杏树下,藏云忽地伸手向前一指,道:“那是什么?” 元夕眼神不及藏云,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藏云发出惊叹:“哎呀,是只金镯子!” 元夕近前蹲下细看,真是只宽宽的金镯,样式简单无奇,没有标记。这肯定不是崔夫人之流贵妇戴的,倒像是府中有身份的女管事所有。 藏云道:“娘子,奴婢拿回去问问?” 前生在网上看过多种碰瓷手段和新闻的元夕立刻阻止:“不要!路不拾遗,我们假装没看见吧。” “这么个赤金镯子,少说有二两吧,丢了的人岂不是急死?” 元夕看了看四周,犹豫道:“我要是丢了这样的镯子也会着急心疼!可是,你没觉得古怪吗?这一片都是扎人的玫瑰花,夫人和娘子们要花,自有婢女过来摘;管事们也不可能过来摘花……所以这种位置只可能是修剪花木的粗婢丢的。但是,她们应该没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藏云觉得有理,而且做奴婢的理应听主人的话,便随元夕回到海棠院。 元夕走远,假山后,钻出几个半大小子来,领头的正是阿睦。 阿睦气急败坏,“你们都说这主意好的呢?她怎么没上当?” 李家表弟皱着眉,说道:“听她刚才说的话,显然是咱们放的地方不对,换个地方就是。” 余人附和,几人议定明日再来。 次日再去请安,多疑的元夕带上流云,而不是藏云。 请过安,二人不疾不徐地回来,果然再次见到那只金镯,只是换了个地方,直接落在了花间小径上。 元夕的心一沉到底,传说中的宅斗开始了! 她抬头仔细观察四周,附耳问流云:“你觉得有人吗?” “有!好几个,在左边十步远花丛后面就是,右边竹林前的大石后也猫着不止一个。呼吸粗重,不是练过的。” 元夕冒出冷汗,来者不善,不尽早解决,后招还不知是什么!她吃惊地指着金镯子,“哎呀!谁的金镯?这么厚实,少说要二十贯吧!” “是呀!” “流云,你快去找个不起眼的食盒过来!” “娘子,找食盒做什么?” “笨!我们俩穿的不是大袖衫,戴在腕上岂不是被人看见?身上也藏不住。装在食盒里,就不会被人看见了!谁会知道是被我捡走的?” “娘子真聪明!” “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流云疾奔而走。 元夕胆颤心惊地留在原地,继续卖力表演,“唉——,但愿现在不会有人路过才好!” 阿睦心想:放心吧,就连看园子的都被我打发了,离得远远的,不会有人过来。 小径上,元夕抬头看天,太阳还在那里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流云应该找到人手了吧! 流云一路狂奔,在正院找到李妪,说道:“请李妪随奴婢走一趟。” 李妪见她神色严肃,跑得鬓发散乱。觉得确实出什么事了,当下不敢做主,“等等,至少得去禀报大夫人一声。” 想到元夕独自身处险境,流云哪里还容得她多话,将人挟了便走。 周围数婢被惊到。有人呵斥:“你这个贱婢,怎么敢挟持李妪?” 有人跑去去给大夫人报信,有人拿了扫帚紧追不舍……最后都跟着往花园跑去。 花园里,几个小孩子看着在小径呆立的元夕,认定她中计,全然不去想这事情有漏洞,把镯子放进荷包不就行了?大费周章找什么食盒!他们个个捂着嘴偷笑,窃喜不已。 李家表弟低声对阿睦说:“恭喜表哥,事情成了!” 阿睦志得意满,“我就说吧,商户哪有不贪图阿堵物的,看来昨日是我们摆放的地方不对,要不早就中计了!” 这时元夕又高声道:“流云怎么还不快来?厨房能多远,要走这么久!等拿了金镯回去,看我不好好罚她!” 这帮小孩们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出声,等你拿了金镯,我们就告诉崔夫人去抓你这个贼! 元夕也听到花木从后面有人声、衣服悉悉索索声,不知会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吓得心肝乱颤。流云怎么还不到?不会节外生枝吧! 一阵风吹过,树叶扑簌簌地响着,似乎也等得不耐烦。 流云对身后的追骂声充耳不闻,拖了李妪找到元夕。 一路挣扎不得,及至进了花园,李妪终于被放下。她一向极讲究礼仪,此刻气到几乎失态,忍不住要狠狠训斥未来的七夫人主仆。 然而,李妪抬头便看见元夕紧攥着的双手,惊惶的眼神。她心中起疑,绷直后背,严肃地高声喝道:“娘子何事?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元夕已经装不下去了,指着路面上的金镯,不安地说道:“这个金镯,我昨日就看见了,隔了整整一天,也没人捡走,大有古怪!” 流云指着花丛后,“那处早就藏了几个人。” 李妪惊疑不定,元夕娘子不像是敢在夫家弄事情的人,况且在崔家不可能有相帮的人手。她细看镯子,似乎是哪个妾或是哪个管事的,怒火化作冷汗,大夫人治家甚严,谁敢如此大胆作妖?经历过不少事的李妪,一下子就联想到圣人赐婚,事情瞬间上升到了政治高度、国家高度。 见后面赶来几个气喘吁吁的粗婢,李妪指着花丛后说道:“打!给我打!狠狠地打!” 花丛后的阿睦等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局,一个个呆住,不是说好去拿食盒藏金镯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不算数就罢了,怎么还把李妪招惹来了? 把李妪招惹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许多粗婢,个个身强体壮,让我等如何逃跑? 几人交换了眼色,站起来往李妪相反的方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