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醒来的消息并没有令人太高兴，因为这不过是太医下了勐药后的短暂清醒。而下一次昏迷，怕就是再也醒不来了。 皇后强忍着悲痛镇定地按照太宗旨意将皇太子和众大臣连夜招入宫来。 被连夜从床上挖起的众臣忐忐忑忑入了宫后才发现，几日不见的太宗竟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 原本勐狮般高大的男人此时虚弱地躺在榻上，若非那双眼睛依旧带着沙场的锐利，他们都不敢认。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先前宫里传出的消息说太宗不上朝是因为宠妃虞妃病重，如今看到太宗的样子一切都明白了。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是啊陛下，您龙体安康方能保我大宋国泰民安啊！” ...... 众臣连连叩首悲泣着争相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即便是当下糟糕的身体状况，太宗双眼习惯性一眯，只扫过一圈他便知道谁是真的担心他而谁不过在猫哭耗子。 “众爱卿有心了。”太宗缓缓地沙哑着声音道：“今夜招你们进宫是让你们一同陪朕看一出戏，一出朕觉得虽然无聊但也不错的戏。” 这一刻的太宗更像当年跋扈桀骜的晋王，明明病猫般躺在床上，脸上却露出雄狮捕获猎物后残忍的笑意。 众臣几乎不敢抬头看他，齐齐俯首喏喏应是。 太宗所说的这出戏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没多久，万岁殿外果然传来一阵阵刀剑声，宫门外的喊杀声更是随着黑夜的寒风隐隐传了进来，只听得屋内一干人等坐立不安。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朝中一些老臣颤抖着手指着外面的杀伐声连连愤道。 “陛下，臣等愿以血肉之躯，为陛下尽力护我大宋安稳！”众臣纷纷掷地有声叩首请命！ “众爱卿的一片衷心朕十分高兴也是很相信的，不过此等宵小之辈朕还不放在眼里。”太宗沙哑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传来，“来人，传寇丞相。” 众臣偷偷对视了下这才发现，一向最得陛下信任的丞相寇准今夜至今并没有出现。 原本禁闭的万岁殿大门吱呀一声被从外被推了开来。 却见寇准一身夜行衣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程羽等人则是一身血衣，带着属于黑夜的寒凉和令人心颤的血腥味。 “禀告陛下！臣等幸不负陛下所托，已将贼人全部斩首与宫门之外！乱臣头子张美已被活擒，等陛下发落！”寇准一介书生，此时帅气地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颇有武将风范。 “好，好！”太宗沙哑地连说道，“乱臣张美斩首示众十日，张家三代满门抄斩！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动我大宋稳固之根基！” 或许是说得有点急而他的身体太过于虚弱，话音一落受不住连连咳了起来。 “陛下保重龙体啊！”众臣又急成一团。 皇后原本是站立一旁，急得不顾失仪冲到了太宗跟前帮他顺了几口气。 “陛下，陛下...”皇后由始至终都满含热泪。 太宗摇摇手，在皇后帮助下终于顺了口气。他反手拍了拍皇后的手，道：“皇后不必难过，朕心中有数。” 说完没多安慰，而是抬手朝下面招了招，“恒儿，到朕这儿来。” 皇太子赵恒一直俯首跪在最前头，此时闻言挂着两道泪痕跪着双膝爬到了太宗的床头。 “父皇！” 太宗看着这个一向沉稳的三儿子此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不悦地皱了皱眉。 “恒儿，朕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皇太子，时刻要以身作则方能显我大宋铮铮男儿刚坚！”太宗说得急，又咳了起来。 皇太子赵恒听着又难过又惭愧。他只能直起身板高声道：“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刻都不敢忘记父皇您的谆谆教诲！还望父皇多多保重龙体，您的健康是我大宋的福祉！” “是啊，陛下保重啊！”众臣附声道。 几经折腾，太宗虚弱地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他心底苦笑，他何尝不想保重龙体？平日里听的都是万万岁，但皇帝不是神仙，生老病死一样逃不过。 “文峰，拿纸笔来。”他提起最后一口气下令道。 文峰闻言眼圈红了红，强忍着悲痛躬身道：“陛下，奴才已准备好了。” 此刻太宗要纸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这是在承认自己已经时日不多，将写下遗旨让皇太子顺利继位。 没人知道，太宗暗中咬牙提了多少力气才将那一封并不长的圣旨整整齐齐写完。 而后，他再也撑不住勐然倒回了床上。 “陛下！陛下！”皇后、皇太子和众臣慌成一片。 太宗的眼睛已经似闭未闭，只听见他虚弱的声音响起：“来人，传朕诏书...传位与皇太子赵恒，丞相寇准辅佐，众卿当竭尽全力，佑我大宋稳固昌盛，繁荣万代！” “臣等遵旨！佑我大宋稳固昌盛，繁荣万代！”众臣洪亮的声音响彻万岁殿，也响彻了整个大宋灯火辉煌的后宫。 就在这片亢奋的声音中，太宗终于缓缓地闭上了他的双眼。 这一夜的宋城注定是无人能眠，虞园里的凌窅娘等人也不例外。 早在叛军攻占城门前，凌窅娘便将睡梦中的晨晨抱起穿上厚实的深色外衣，而兰嬷嬷则简单地将一些重要的物拾打包成一个小包裹，抱在怀里随时准备撤离。 按衍炜之传进来的消息，今夜宋宫必有变故，让凌窅娘做好准备。 凌窅娘从万岁殿回来后并没有等太久，宫门外果然传来一阵阵骚乱。 “夫人，这就是公子说的时机了！”兰嬷嬷激动地听着宫门外的杀伐声道。 很快地便见一个瘦弱的太监敲门走了进来，显然他也是衍炜之安排好接应她们的人。 凌窅娘一把抱起仍在睡梦中的晨晨，披风一卷同兰嬷嬷随那小太监悄然从黑暗的角落边飞快地朝外面奔去。 宫门外的动静早将虞园里的众人吵醒。胆子小地抱着缩在屋内，胆子大的则忐忑地出来一探究竟。 虞园外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撤走。这里本就地处偏僻，此时即便是整个后宫金碧辉煌，但这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显得格外萧条。 衍炜之果然是什么都预料到，此刻跟着那个小太监的凌窅娘和兰嬷嬷走得格外的顺利。 眼看着宫门即将在望，宫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突兀的钟鼓声。 咚。咚。咚。沉闷而悠远的钟鼓声重重地敲打到每一个人的心头上，也打到了凌窅娘的心头上。 她的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 这声音！ “陛下驾崩了。”是前头的兰嬷嬷轻轻的叹气声。 凌窅娘脚步一踉跄，暮然回首朝万岁殿方向遥遥望了过去！ 不知是她突然的踉跄还是被钟鼓声吵醒，原本睡梦中的晨晨动了动醒了过来。她迷迷煳煳地朝凌窅娘道：“母妃，天亮了吗？晨晨今日要去看父皇，您答应了我的可不许赖账。” 晨晨的这一番话彻底激落了凌窅娘眼中的热泪。 借着夜色她连忙悄悄抹去，轻声道：“晨晨乖，天还没亮呢，你快点睡吧。” 怕惊动晨晨，凌窅娘不敢再赶路而是抱着晨晨轻轻哄了起来。 兰嬷嬷听着远处越来越大的动静声，急得团团转。她焦急地看着停下脚步的凌窅娘，却也不敢催。 好不容易等晨晨又迷迷煳煳睡了过去，她这才焦急道：“夫人，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凌窅娘也知事关重大，她不敢回头多望，加快脚步朝门外奔去。 因为太宗归天的消息已传了开来，此时后宫来往的人比先前多了许多。凌窅娘三人左躲右闪小心翼翼避开来往的侍女嫔妃，速度慢了下来。 凌窅娘开始有点焦急了。她紧紧抱着怀中的晨晨，一遍遍祈祷太宗有天之灵保佑她们母女今夜能平安逃了出去。 又一次避开路过的一队嫔妃宫女时，凌窅娘三人松了口气，宫门就在前面了，穿过这个宫门衍炜之就在外面等着接应她们！ 凌窅娘深深吸了口气，正要抬脚一鼓作气朝宫门奔去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凌窅娘身子顿了顿，僵硬地慢慢回过身去。 拦下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妹妹凌鸯儿，她身旁跟着一个带着头盔将士装扮的男人。 原本走在前头带路的小太监抢先拦在凌窅娘前面，急促地低声催道：“夫人别理她快走！这里有我拦住！” 兰嬷嬷扯住凌窅娘胳膊就要往宫门奔去，凌鸯儿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你要是敢动一步，别怪妹妹不留情面把人都喊来了！” 虽然宫门在望，但城墙上尽是守卫。这里地处偏僻不代表就没有守卫，凌鸯儿若是尖声唿叫，她们逃离便多了几分危险。 可不走凌鸯儿便能放过自己吗？ 凌窅娘回头，看清了月色下凌鸯儿阴郁的脸色。 不，她不会放过自己的。看来她的好妹妹认定是自己阻了她的荣华富贵路，是非不辩抵死相恨。 凌窅娘不走，但也没往回走。她侧身低低在兰嬷嬷耳边说这些什么，兰嬷嬷闻言勐地抬头看她，显然又震惊又反对。 “凌窅娘你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凌鸯儿也看到了凌窅娘的动作，警惕地道。 凌窅娘却转手将晨晨放到了兰嬷嬷怀中。 “夫人...”兰嬷嬷还在拒绝，可凌窅娘怎许她拒绝？她一步步缓缓翻身朝凌鸯儿走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