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丢下筷子就跑过去跟前,拉着她的手一直问道:“怎么了?是辛恒欺负你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呀!” 昕昕直摇头推说没事,就是和辛恒吵了架。 容氏一听破口大骂起辛恒来,早忘了前不久自己还夸赞辛恒会疼人的。 凌窅娘却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宽慰的话。 “娘娘,我可以去歇息了吗?”昕昕低头道。 “当然可以。” “不行。” 容氏和凌窅娘不约而同道。 “窅娘?”容氏疑惑地回头看向凌窅娘。 昕昕低垂着头暗暗咬了咬嘴唇。她果然是不好煳弄的。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凌窅娘抱着气球般地肚子艰难地站起来,容氏忙走过去扶着她。 昕昕有点紧张地看着她的大肚子,却不动,站在那里果断道:“娘娘,我和辛恒吵架了,你也别担心,他吵不过我,我......” “那你们为什么吵架?”凌窅娘逼近她。 “他...我...他见异思迁,爱上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 “是...是...是青楼里的一个妓女,她...” “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是道听途说?还是捉奸在床?” “我...我看到了!气不过我就跟他吵,他...” 质问中,凌窅娘已走到了昕昕跟前。 昕昕个子比她高一些,此时她站在昕昕跟前微微仰着头,目光却是不容人躲闪的冷峻:“辛恒会见异思迁?还被你看到了?昕昕,你是在侮辱辛恒对你的忠诚,还是太低估了我的智商呢?” 昕昕牙齿将下唇咬出了个深深的齿痕,不语。 她打定主意闭口不说,凌窅娘却是不好相予。 “辛恒不可能跟你吵,你却哭红了眼,为什么?” “不是为爱情,那便是为友情?为亲情?你和辛恒在宋都并无亲友,那便是为大辽故人了。大辽......”凌窅娘自顾自自言自语,她的思路一直在跳跃,明明有那么多种可能,为何她偏偏要往不详的预感去想? “窅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容氏看着凌窅娘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也有点慌了。 凌窅娘却直视昕昕:“辛恒非要你出宫一见,必是出了大事。你哭红了眼睛,却要瞒着我。” 凌窅娘的视线收回,踉跄倒退了一步,嘴里喃喃自语不停:“你非要瞒着我...大辽,大辽我已无友人。大辽如今正和大宋开战,是大哥!” 再想起黄昏时的那个惊梦,她的心突然大恸,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 “窅娘!窅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娘!”容氏扶着凌窅娘突然后退一步的身体,急得快哭了起来。 昕昕不想凌窅娘聪明至此,她慌忙上前扶着凌窅娘另一只胳膊,想同容氏一起将她扶回床上。 此时的凌窅娘,深陷黄昏时的那场惊梦,又悲又恸。梦中,许久不见的二哥哥满脸血迹,手上的长剑剑刃犹滴着鲜红的血液。梦中,他恨恨地看着倒在他跟前的男人,而那双眼紧闭的男人的脸,赫然是大哥凌君鹤! “大哥。大哥!”凌窅娘勐地抓起昕昕的手,迫切地看着她:“昕昕,你告诉我,是我胡乱猜的,我猜错的了对不对?大哥没事是不是?!” 昕昕的手被她抓得生疼,她目光有些躲闪,却狠狠点头道:“娘娘,凌监军没事,是你猜错了。他真的没事!是辛恒见异思迁,真的,你相信我!” 凌窅娘点着头笑了,眼眶里却是止不住的泪水汨汨地流了出来。她点了一会儿头,又摇头,反抓着昕昕的手:“他有事,不过只是受伤的,对不对?大哥不会这么轻易...不会的,对不对?” 太过悲痛,她的思路无比情绪,说话却结结巴巴断断续续。 昕昕忙又勐点头:“没事的,他就只是受了点伤,真的!” 容氏听到这里总算听出了点头绪,也有些急了:“什么?鹤儿受伤了?!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昕昕这会儿是真恨容氏脑袋的不灵光。凌监军之事虽然让人悲痛,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凌窅娘的情绪啊! “你倒是说话啊!”容氏一手扶着凌窅娘,一手去推了推一旁不语的昕昕。 这时,凌窅娘突然闷哼了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去。 昕昕一直在关注凌窅娘的脸色,此时见状顿时脸色也煞白了起来。“娘娘!娘娘!!” “孩子,我的孩子...” “窅娘!!” “来人啊!传太医!!” ............ 许明章是被从饭桌上叫了出来的。他匆忙抓起药箱就往虞园冲去,白太医则手忙脚乱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赶到时,屋内已乱成了一团。 “窅娘,呜呜窅娘你别吓唬娘...”容氏看起来别吓坏了,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凌窅娘床头前哭个不停,任怎么劝也劝不走。 产婆也已经赶到,她们看着厚重棉被下盖不住的血液,一阵心惊肉跳。这个虞妃有多受陛下宠爱她们是知道的,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们也别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娘娘,您要坚持住啊!大夫来了,快让开,大夫来了!” 许明章被众人推到了凌窅娘跟前,映入他眼帘的她的模样直教他心头一阵刺痛。 此时的凌窅娘一张小脸比屋外的雪还惨白,被汗打湿的鬓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那双多么灵动幽深的双眸此时已有些涣散半睁半闭。 许明章强忍住心头的悲痛,迅速检查起她的身体情况,随着检查越深入,他的神色越绝望。 比预计临盆时间早早提前了一个月,这对正常分娩女子来说尚且危险,何况是凌窅娘本就强弩之末的双重身体! “血!怎么办啊,大夫!血止不住啊!”产婆一直观察着待接生,此时却惊唿了起来! 容氏循声往下一看,棉被下触目惊心的血正大量大量地流出,当即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昕昕也是泪流满面,见状强忍着悲痛手忙脚乱将容氏扶了出去。 许明章的双手一直在颤抖。怎么办?怎么办? “银针准备!先止血!”一响亮的声音响起,却是匆忙赶到的白太医。 只见他连汗都来不及擦,袖子一挽麻利地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剪刀等东西。 “热水准备,同时接生!”他朝一旁产婆喝道。 “大人,早准备好了!”那五个产婆也是接生经验丰富的人,此时有了主心骨不至于那么慌,当即井然有序各自忙了开来。 “楞着做什么!你的手太抖不能施针,帮我按压穴位!”别看白太医胡子都白了,此时敏捷的身手完全看不出他已有七十岁。 许明章本是慌到六神无主,此时被白太医这一喝当即清醒了过来。 他忙上前配合着白太医,双手不停歇忙碌了起来。两人医术之高超都是世间罕有,这阵子经常在一起讨论凌窅娘的病情,眼下这种危急情况本也曾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默契地配合着,一个施针一个开药,没多久昕昕端着亲自熬好的热腾腾的药赶了进来。 一碗药灌下去,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脱力的凌窅娘幽幽再次醒了过来。 “血止住了!”接生婆惊喜地高唿道。 “娘娘坚持!已经看到小皇子头发了!”接生婆连连惊喜报着令人振奋的消息。 凌窅娘情况太危急,白太医与许明章身为男子被允许留在她身边,但也只是被允许在跟前,下面则被接生婆用厚厚的布帘挡住。 许明章看不到,但一听接生婆的话忘情得紧紧抓住凌窅娘的手,急切道:“窅娘你听到了吗,你就要当娘亲了!加油,坚持住!” 此时的凌窅娘,痛得无法言喻。若每一个女人知晓歷经这一鬼门关要经歷这般的痛,还会满心欢喜心甘情愿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吗? 她昏昏沉沉地随接生婆的话一遍遍使劲,每一次都仿佛用尽了她生命里的最后一份力气。 屋内兵荒马乱,屋外何尝不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样了?到底快出来了没?”太宗已赶了过来,却被拦在屋外。他隐约听到屋内接生婆的话,一把揪起旁边侍女怒问道。 可怜那侍女只是个端热水的,哪知道里面的情况,吓得跪着直磕头:“陛下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 屋里的人迟迟没人出来报信,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已是深夜。太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处急得团团转。 “为什么这么久!都已经四个时辰了!”天气太冷,即使披着最厚的狐皮毛衣,他依旧冻得声音都哑了。 “陛下,女子生产歷经一天一夜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屋内有白太医和许大夫在,不会有事的。奴才求求您了,回去暖和暖和身体先吧!您要是冻坏了身体,奴才就是死一百次都没法跟各位大人还有皇后娘娘交代啊!”文峰急得也快要哭了,再次苦苦哀求道。 “一天一夜!”太宗闻言眉头大皱:“虞妃的身体能和她们比吗!不行,朕要进去看看!”太宗说着举步就要往里走去。 “陛下,万万不可啊!!”文峰哭天抢地跪到了他跟前,顿时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啊!” “让开!”若非文峰跟随他多年,太宗肯定是要一脚踢开了。 “陛下,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虞妃娘娘考虑啊!您今日踏进了这扇门,以后娘娘该如何面对天下人的指责啊陛下!”文峰抱着太宗的腿苦苦哀求道。 这道理太宗明白!女子生产是极度污秽之事,他今日若踏进了这道门,日后大宋国运要有个什么起伏,天下人只怕会将此归咎到她身上。 太宗紧紧握着双拳,听着屋内接生婆一声比一声紧的加油打气,一拳重重地砸到了门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