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雪很紧,刮得人本应刺骨的冷,冲杀的将士们却毫无知觉。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漫天的雪白,便是世间最鲜艳的红了。 “杀!!” 伴着嘶喊声和矛盾碰撞的哐当声,还有刀剑刺入血肉又拔出的钝钝声,一个个身躯交锋,倒下,再冲,再倒下。 “二弟,接招吧!”凌君鹤的马匹率先冲到了凌君笙军阵中,只见他手持长矛一挥,毫不留情向凌君笙挥去。 “少瞧不起人!”凌君笙大喝着,身体灵活地一个咕噜旋转躲过长矛,手中的长剑顺势刺出。 凌君鹤没想到以前只会喊着以智慧取胜懒得动手的二弟如今身手竟这般了得,长剑来势太汹汹,他不得不收手闪躲。 凌君笙一剑刺空,并不收手,剑锋一转却是无比迅疾地朝凌君鹤身下的骏马刺去。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凌君笙的理论学得自小就远比凌君鹤好,如今身手了得,更是将这份聪明诠释得淋漓尽致。 亏得凌君鹤身经百战,长矛勾回,也只能险险挡住凌君笙逼过来的剑。 碰! 矛剑相撞,闪出一道微光。 矛剑相撞,剑比矛吃亏。 凌君笙的手一酸,长剑差点托腕而出!他不得不勒马后退,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好!!”凌君鹤这边的队伍里登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唿声,大辽的副将等人则忙上前护住凌君笙。 明面上看凌君鹤略胜一筹,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论智慧他远不及二弟,如今连他引以为豪的实战也几乎要输给他。二弟啊二弟,看来多年不见,你经歷了很多。 “凌帅,看来你还是不行啊!”凌君鹤率先稳住了马匹,他看着有点狼狈的凌君笙道。 凌君笙却扬了扬下巴,嗤笑道:“凌监军你倒是名不虚传,功夫了得,可惜有眼无珠认贼作父!我倒替你可惜了!” 凌君鹤的眸色深了深,他知道自己要与这个自幼就执拗的二弟握手言和只怕要花上好一番口水了。 两人这边暗潮涌动,一旁的战士们却杀红了眼。 逸林军被凌君笙训练得有勇有谋,打个过就打,打不过就闪。凭着这种战术他们最近都是战而不败,可惜今天遇到了凌君鹤。 凌君鹤带出来的战士,个个身经百战。即使战术不够精湛,单凭蛮力就足够以一杀二。因此,没多久,逸林军便慢慢显露出了败相。 凌君笙虽恨不得杀尽宋军,却没有抵死纠缠之意,只见他当机立断大喝:“撤!” 早经过训练的逸林军当即一分为二,边战边退。 按理说,作为主将的凌君鹤应当乘胜而追,他却立在那里看着凌君笙骑着战马急速奔走。 “将军?!”副将不明白凌君鹤意思,急得质问道。 “逸林军的狡猾是出了名的,万一有埋伏怎么办?大本营不能失守,咱们就得保存实力,不能无故损失一兵一卒。反正仓山保住了,其他的回去从长计议!”凌君鹤看着凌君笙早已退走的背影,勒马回身:“撤!” 仓山凌家两位久别重逢的公子拔刀相向,如此狗血之事即使太宗严令军中不许多言,却到底还是走露出风声。 天下之大,悠悠众口难堵。但他的后宫,他有能力堵住。 因此,即使一墙之外她的哥哥们相残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主角中的凌窅娘却毫不知情。事实上,随着临盆时间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临近极限。 这阵子许明章已经在太医院住了下来,每日必来察看凌窅娘的情况,而产婆们也早早被招进宫中候着。 如此安排早超出区区一个妃子所能承受得起的,连皇后都不曾享受此礼遇!太宗的兴师动众引来朝中和后宫强烈不满,但到底碍于太宗的铁腕手段,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宫中嫔妃们恨的是凌窅娘所受的恩宠,而朝中有前瞻眼光的大臣担心的是:恩宠太盛势必乱了朝纲啊! “若这虞妃生下个公主还好,若是个皇子...就凭如今陛下对她的这份宠爱,只怕立为储君也不是可能啊!” “如今太子虽未立,但已成年的皇子众多,且二皇子一直是民心所向。若陛下被那女人迷昏了头真不顾反对立了个黄毛小子为储君,到时候只怕会失去民心啊!” “唉,没想到陛下英明一世却...” “煳涂啊!煳涂啊!” 几位衷心的老臣互相摇头长叹,深深担忧着内忧外患中大宋的未来。 虞园内。 “娘,大哥哥可有消息了?”凌窅娘不知外人早已将她视为红颜祸水的妖精,此时的她在凭着意志力顽强地支撑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 “你这孩子怎么又起来了。”容氏帮她压了压被子,爱怜地道:“陛下说了,鹤儿已经再回京路上了,你呀,就乖乖听许大夫的话,好好休息。” 冬至快到了,屋外越来越冷,屋内却暖洋洋如春天。 不知是屋内的炉火太旺还是被梦中的场景惊了,凌窅娘额头冒着细细的汗。“娘,我梦到大哥哥了。” “鹤儿马上就回来了,他要知道你这么挂念他,肯定开心坏了。”容氏说着,倒也有些想念凌君鹤了。 她望了望禁闭的窗户,外面的风雪声透过严严实实的窗户还是隐约地传了进来。这么冷的天气行军在外,这孩子肯定受苦了。 凌窅娘闻言并没有很开心,她怔怔地望着棉被上鸳鸯的图案,轻轻道:“我还梦到二哥哥了。” 容氏回头看向凌窅娘,皱着眉头极力想着:“笙儿?他去哪儿了?笙儿......” 她以前曾摔伤过大脑痴呆几年,好不容易好了,又经歷南唐灭亡,逃亡中病情反反复复。此时听闻凌窅娘说起凌君笙,却想不起来他去了哪里。 凌窅娘本来正为梦中的场景受惊和难受,转眼见容氏的表情,忙挣扎着起来拉着容氏的手反倒安慰她道:“娘,二哥哥和嫂子还有翊儿还在扬州呢,大哥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就能找到的。” “在扬州啊,那就好,那就好,你大哥哥不听话老爱到处跑惹你爹生气,笙儿就该待在扬州,哪儿都不许去。”容氏的记性是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煳。 凌窅娘怕容氏多想,压着心底被梦惊醒的不安,岔开话题母女俩闲聊着其他话题。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晚膳时间到了,却仍不见昕昕回来。 “这丫头,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容氏站起来看着下人已端上的热腾腾饭菜,又望着窗外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 “可能是辛恒留她了,没事的,咱再等等啊。”凌窅娘安慰容氏道。 容氏一想也是,辛恒的性子确实很缠人,尤其隔了这么久才等到昕昕回去。这个月来,随着凌窅娘的临盆将近,太宗下令昕昕直到凌窅娘生产前都不许出宫。 凌窅娘本是不答应的,不过昕昕说也就两个月了,她实在也放心不过凌窅娘的身子。 今日是辛恒偷偷来信说自己病了,想见昕昕。信里写得实在可怜,凌窅娘便将昕昕和御膳房一送饭的丫头对换了下,瞒着太宗的眼线偷偷将人送出了宫外去。 说好的是晚膳前回来,因为担心太宗会过来用膳,这会儿却还没见人影。也幸好今日太宗应该是不会过来了,这阵子国事繁忙他难得才有空过来。 凌窅娘陪着容氏两人先用了膳,正吃到一半,昕昕终于回来了。 “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当真是急死我们了。”容氏起身帮她拍去身上头上的雪花,边埋怨道。 昕昕侧着脸低头慢慢在那里脱去披风,整理着衣服,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辛恒非要多留了我一会儿。” 凌窅娘正夹着菜,闻言笑了笑。 “果然被窅娘说中了。”容氏笑着回头朝凌窅娘道。 既然昕昕回来了,容氏也放心地又回到桌子上吃饭。昕昕却没有坐过来,而是始终侧着身在那里收拾东西。 容氏几次叫她过来一起,她只说和辛恒吃过了。 “那小子倒是会疼人,知道这么冷的天让媳妇用了饭才回来。”容氏扒了口饭,夸赞道。 凌窅娘筷子顿了顿,抬眼不动声色朝一旁的昕昕看过去。 她原本以为昕昕是怕寒气过给她所以才坐得远远的,现在仔细一看却见她是别扭地侧着身坐着的,倒像是在躲避她。 凌窅娘的眉头暗暗皱了皱。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凌窅娘的视线,昕昕站起来,远远看着容氏道:“夫人,我有点累了,能先回房歇息吗?” “去吧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你赶紧去吧。”容氏一听二话不说催她道。 昕昕闻言登时起身就忙往里间侧房走去。 “且慢。”凌窅娘筷子放了下来,淡淡地看着她阻止道。 昕昕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她的身子并没有回转。 “娘娘?” “你转过身来,看着我。”凌窅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背影,吩咐道。 背对着凌窅娘的昕昕咬咬牙,犹豫着,却不得不慢慢转过了身去。 “抬起头来。” 她一点点抬起头来。 容氏本疑惑凌窅娘的做法,此时也停下筷子看向昕昕。这一看不打紧,昕昕的一双眼睛竟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难怪她之前一直侧身躲得远远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