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窅娘随着内侍尖锐的声音偏头望去，只见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中，一高大的男子迈着稳健的大步子走了进来。 这位当下大宋最炙手可热的晋王看起来已近不惑之年，却满面意气风发。高大的身材，健硕的四肢，宽阔的肩膀，而最令人过目不忘的，当属他深邃的带着些许异域味道的五官。 剑眉入鬓，双目如炬，还高挺的鼻梁上那如勾的鹰鼻，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片刻！ “参见晋王！”众官忙起身齐齐行礼。 李煜起身行作揖礼，凌窅娘不得不跟着起身。 晋王，即赵光义的脚步并没有停顿。他看都没看众人，径直走到他的位置，待入座后，这才抬了抬手示意百官平身。 这架势比之太祖也不逊几分，可众人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凌窅娘发现他们甚至有点点惧怕的神色。 看来传闻中令五国谈虎色变的晋王，名不虚传。 凌窅娘忍不住抬头偷偷朝晋王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却突然撞见那双如炬的目光！ 晋王的双眼眯了眯，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便弥漫开来。凌窅娘赶紧低头，再不敢胡乱东张西望了。 饶是如此，她仍感觉得到头顶被人盯着的发麻感。 幸好这时太祖也到了。 太祖虽只比晋王年长八岁，面容上却苍老许多。不过那霜染的五官如刀刻般，每一道都书写着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统一天下大业的赫赫战功。 此时他的心情甚好，哈哈大笑着便宣布寿宴开始。 第一个送上贺礼的，是大辽的使者。 凌窅娘本还担忧会碰到衍炜之或者耶律明扆，幸好这次的使者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大辽辽王送上美女二十名，汗血宝马十匹，皮革千斤，葡萄美酒千斤.” 一连串的贺礼唱下来，大辽的豪气令人不由咋舌。 之前还有传言辽王已是无病不起，王位之争疑云跌宕，大辽内乱在即。 如今这一大手笔显露，无疑是在告诉背地里蠢蠢欲动的各国大辽好得很，别想浑水摸鱼搞小动作。 有了大辽的豪气，后面的贺礼多少显得逊色了许多。 太祖兴致很高，待各国使者贺礼送毕，他大手一挥将其赏赐给了晋王等人。 宝马美酒自是不说，众人最艳羡的，当属那来自大辽一等一的美女。 异域风情的美女艳丽不说，经过训练的她们一举一行都透露着无限的魅惑，在场的男人们几乎看得眼都直了。 太祖豪爽，二十个美女他只留几个，剩下的直接赏了十二个给晋王！ 众官眼红得要命，表面却不敢表露出一丝的不满。 “谢皇上。”晋王只是起身微微行礼，对于那环绕在后面的十二个美女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看不出喜恶。 倒是一旁的众人看着忍不住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晋王果然是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陆续赏赐了一会儿，太祖突然朝李煜他们这边望了过来。只见他哈哈笑道：“瞧朕这记性，赏赐竟把李国主给忘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哟！” 众人哪个不是人精？闻言纷纷笑道：“皇上正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我大宋的江山哪块不是皇上亲征打下的。” “臣等愚钝，天下三分未有一国，不知皇上说的李国主是？”有人明知故问道。 太祖闻言果然一脸愉悦地朝李煜道：“也不怪你们不知，李国主是朕才封赏的。李国主诗情名扬天下，如今归顺我大宋，朕岂能委屈了他？想了想，江南盛产诗人，江南国主最适合不过了。李国主，朕说得可对？” 一番话表面听着是夸奖，可实际不过在讽刺李煜的玩物丧志导致亡国灭家。 饶是李煜向来从不屑于皇权，此时被这番话侮辱得一张脸青白交加。 但他不得不站了起来，强忍羞愤道：“皇上说得对，臣，不胜感激。” “哈哈哈！”太祖闻言大喜。众臣纷纷跟着笑了起来，只有李煜在一片欢笑声中悲愤地落座。 凌窅娘坐在后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纵然她对李煜称不上情之所系，可曾经的一国之主如今被这般耻笑，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 连李煜都受此待遇，那她们这些附属品呢？岂不是奴婢不如！ 凌窅娘这厢才胡思乱想着，突然一人站了起来提议道：“从前早听闻李国主身边伺候的侍女个个国色天香才貌双全，如今看来倒也是真的。” 此番话引来众人越发肆无忌惮的打量。众女登时抖抖索索朝后方挤了挤，尤其身上那穿和没穿差不多的衣服更是让她们羞愤难耐！ “李国主，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不如就让她们也来舞一曲让皇上尽尽兴！” 提议一出众人果然来了兴趣，太祖不置可否高坐在上面笑看着。 而晋王，对此从一开始就端着酒杯自酌自饮，仿若无闻一切。 众女闻言脸色惨白，齐齐求救地看向李煜！ 可有了太祖的默许，李煜再气愤再难堪又怎能说不呢？！ 长袖下他拳头几乎要握碎了，却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拒绝的话来。 周嘉敏就先低低尖叫了起来！她紧紧拉扯着李煜的衣袖，脸色惨白。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凌窅娘坐的位置本就靠后，此时众人往李煜身边挤去，她顿时显得有些显目了。 “呵呵。”一个低沉的笑声突然响起，竟是自入场就不曾开口的晋王：“本王听闻国主有一舞姬，莲舞天下无双。今夜月色迷人，我大宋也有这莲池，倒也不算辜负美人。” 闻言凌窅娘勐地抬头朝上方望去，晋王却依旧自顾自看着手上的杯盏，仿佛那番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晋王此话一出，凌窅娘知道自己今晚在劫难逃了。 她再看向李煜，可李煜根本没有勇气看她。 她抬眼环顾四周，在场的个个神色要么兴奋要么鄙视甚至是猥琐地打量着她。 那些湿冷冷的目光，就像一条条毒蛇般，迫不及待要将她吞噬得，尸骨无存。 这就是亡国奴的命运啊！凌窅娘叹了一声。她毫不怀疑，这一刻她若是拒绝的话，绝对会成为大宋像李煜立威的第一刀。 既然是这样的话———— 凌窅娘轻轻站了起来，众人目光看着，却无法从她那洁白如玉的淡然脸庞上看出一丝丝情绪。 只见她一步步朝大殿中央走去，莲池旁的舞女们还来不及退下，一个个面面相觑。倒是晋王身后的太监机灵地暗暗使了个眼色，众女退了下去。 此时已是亥时，初冬的宋都寒气渗人。此时的凌窅娘，不过身着一身淡薄的绸缎长裙，在瑟瑟晚风里，显得身姿越发瘦弱而轻盈。 当走到莲池边缘，她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刻李煜的心情无比复杂。一方面他不得不庆幸凌窅娘没有触怒大宋的红人晋王，另一方面，凌窅娘是他曾经恩宠无边的妃子，此时却被别的男人当做戏子来取乐，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啊！ 正当他脸色清白交加时，凌窅娘的目光遥遥望了过来。 “金陵城破国亡 江水烟色沧桑 三月繁花成殇 谁凭栏诉惆怅 凄凄不自思量 梦里扬州难归 徒悲伤 ... ” 江南歌谣本就旖旎动人，加上江河破碎的心境，凌窅娘这一曲唱得在场人人动容，李煜等人更是不由潸然泪下。 等太祖旁一些大臣回过神来，这要喝止时，只见凌窅娘已站到了莲池边上。 金莲台，高六米，纯金铸莲花瓣，再以青铜柱支撑，造型恰倒好处。此时皇宫内外灯火辉煌。只见窅娘一袭轻纱，立于高高的金莲台上。 “窅娘虽为女子，却知家破人亡，国破家灭之理。今日晋王有令，恕窅娘不能从命。我凌窅娘乃南唐嫔妃，并非舞女，岂能任你等这般戏弄！” “大胆！南唐已灭，你竟敢以南唐嫔妃自居！”大殿中宋臣纷纷厉声喝道。 凌窅娘却冷笑：“自古以来，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用之所趣异也。窅娘虽是妇人，却也不是尔等可调戏侮辱的舞姬！” 语罢，只见她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那片清丽的莲池！ 众人没想到一介舞姬竟这般刚烈。 “四妹妹！”就在一片哗然声中，凌君鹤从门口直冲了进来！他只来得及匆忙朝太祖和晋王行一礼，便奋不顾身跟着往莲池跳了下去。 此时的凌窅娘，早已放弃挣扎自沉池底。就在她觉得脑袋涨得难受，迷迷煳煳间，前世的记忆却清晰地卷席重来。 就这么死去，会不会就能回去了？在这个战乱动荡的世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记忆也就扬州那段儿时日子了。 对了，不知道二哥哥嫂子，还有翊儿，还有悦凝..这一刻，扬州太多的人和事纷纷涌上心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凌窅娘苦笑。 就在她意识越来越模煳时，一双大手勐地托起了她的身子！凌窅娘一个激灵，意识不由地又一点点恢复了过来。 是大哥哥啊。她心底叹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