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了！”耶律璟最后咬牙地写下了这两道圣旨。 “多谢皇上，微臣告退。”耶律敌烈拿着那圣旨，一刻不停留便退了出去。 他根本再没力气去琢磨耶律璟的表情，就算那是狂喜吧，或者是阴狠，都与他无关了。 他几乎用尽全力踏出了那书房。都结束了吗？ 他承认自己在自欺欺人。就这样吧，这一刻的他只想找个人好好倾诉，彻底遗忘那些仇恨和沉重的过往。 “贤王，老奴送您出宫吧。”缪公公看着耶律敌烈疲倦的容颜，心酸道。 “多谢公公了，”贤王道，看望牢房的方向：“出宫前，我要先去接一个人。” 自从罪名添了一项：谋害太子之后，凌窅娘的日子并不好过。 重新被丢回季孙柔她们一个牢房后，隔三差五地便有人将她提出来审问。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人并没动刑拷问，明明审问压根问不出个结果来，明明气得个个快吐血了，却还是没动刑。 皮肉之苦她都不怕，何况心理战术？ 任由那几批人甩破了嘴巴皮子，凌窅娘耳观鼻鼻观嘴，要么半天不开口要么打着太极忽悠。总之他们别想从她嘴里得到任何答案。 就这样，除了因为伙食较差而瘦了一圈，凌窅娘的精神还是可以的。 这几****和狱友们相处得很是和谐。 阿奶虽然脾气一样的暴躁，可有季孙柔在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话说季孙柔真是个温柔的女子，而且那娴静的气质背后，似乎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 “柔姐姐，等我出去了一定会设法为你平冤的！”虽然问不出来季孙柔犯了什么罪入狱，可凌窅娘相信她绝对是无辜的。 季孙柔摇头淡笑：“我愿意呆在这里，这是我应接受的惩罚。” 凌窅娘不死心：“难道，柔姐姐你在外面就没有想见想守护的人吗？你把一辈子的时光耗在这里，他们该多难过！” 她可是见过季孙柔有亲人探监送过衣物，因此才毫无忌讳地这般提起。 想见的人想守护的人吗？ 季孙柔怔怔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奶则在一旁半分激愤半分嘲讽：“你出去？你确定你能出去？！这里的犯人都是那狗皇帝看不顺眼的，他怎么可能还让我们出去！” 不待凌窅娘说什么，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很轻，但在设在地下的牢房来说，回声不小。 又是要提审她的人？凌窅娘苦笑，阿奶则幸灾乐祸。 来人果然停到了她们的牢门前。 凌窅娘不耐烦抬头，却登时睁圆了自己那漂亮的眼睛。 “凌窅娘，皇上宣布无罪释放，你可以出去了。”缪公公手拿圣旨宣布道。 凌窅娘知道自己应该会平安出去，却万万想不到救她的人竟然是贤王，耶律敌烈！ “大人，我也是被冤枉的啊！！救救我啊！！”阿奶等人不懂耶律敌烈的身份，哭抢着要跪到他跟前求救着。 一时间牢房内闹哄哄，牢头带了好多的士兵们才暂时压了下去！ 相对而言，季孙柔的安静显得格外的醒目。 “柔姐姐，我说的话一定会算数的！”因为缪公公催着，凌窅娘匆匆回头大声道。 就这一回头，她正巧碰上了季孙柔的视线。这一刻，她浑身围绕着无限的悲哀。 悲哀？ 凌窅娘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季孙柔的目光虽然只落在耶律敌烈身上短短几秒，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欲说还休！！ 旧识吗？ 不容凌窅娘多想，耶律敌烈已率先转头拾阶而上，缪公公连忙在一旁催着她跟了上去。 “不必麻烦了，凌姑娘，你是个好孩子。”季孙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着死灰般地哀伤绝望。 跟着耶律敌烈出了牢狱时，已是月中天。 许久没闻到新鲜的空气，凌窅娘贪婪地大口大口吸着。 缪公公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宫门外，才回去复命。 “先送你回逸绣坊吧。”耶律敌烈示意凌窅娘上了那辆贤王府的马车。 凌窅娘看着月色下的他，原本风流倜傥的容颜此时浮上一层很淡很淡的哀伤，他明明在彬彬有礼的微笑，可看在她眼里，确实连哭都不如。 “你陪我去喝杯酒，可好？”凌窅娘突然笑道。 耶律敌烈一愣。 凌窅娘夸张地伸伸腰扭扭脖子，调皮眨眼道：“在牢里没好吃好喝的，这会儿回去了肯定要被二哥哥唠叨，还是先自个儿去痛快痛快一晚。贤王你可有什么好去处推荐吗？” 耶律敌烈不傻，他明白凌窅娘这是在关心他。 这一刻，疲倦的他不想再追究她的关心几分是因为真心几分是因为报答，他也想有个人陪着，才有勇气面对如此寂寥的夜晚。 “走，我知道个地方。”耶律敌烈不再自称本王，他一跃上了一匹随从的马，随后指着自己的那匹爱马朝凌窅娘道：“你应该还不至于饿到没力气骑马吧？” 凌窅娘仰头一笑，意气风发：“当然不会！骑马我最拿手了！” 语罢，她重重一甩缪公公临时拿来的宫女裙子，灵巧地踩着马鞍一跃上去。 耶律敌烈的这匹马，真心高啊！ 不过，确实是匹好马！ 耶律敌烈见此不由跟着哈哈笑了出声，痛快地率先开道：“走！” 凌窅娘哈哈笑着一蹬腿骑马跟了上去，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喝道：“走，喝酒去咯！” 两人快马飞速而去，留下贤王府的随从们哭丧着脸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钟离越则迅速抢来另一匹马远远跟了上去。 守宫门的禁卫们何曾见过这般的贤王？更不料南唐的那娘们居然也这般洒脱豪迈！ 他们伸长着脖子正看热闹时，一突然从外走出来的身影吓了他们一大跳！ “衍先生！”禁卫首领最先认出了来人，立马端正军姿唤道。 可衍先生仿佛没听到般，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去的那两匹马的方向，怔怔不知在想什么。 晚风卷起了他的衣摆，可他却如同雕像般愣是站在那里，许久许久不曾一动。 可怜禁卫们怕惊扰了他也不敢动，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成了一长排雕像，脖子酸了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再说凌窅娘跟着耶律敌烈穿过空无一人的辽上京大街，穿过了微凉半明半昧的夜色，也穿过了那泛着清香青草味的辽阔草原。 她不知道耶律敌烈所说的适合喝酒不被打扰的地方是哪里，这一刻开始她莫名地信任他，想跟着他马蹄的脚步，无论终点是哪里。 人迹越来越荒芜但景色也越来越宽阔。两人足足狂奔了接近半个时辰，耶律敌烈才开始放慢了马匹的脚步。 凌窅娘驰上前与他齐马并肩，举目遥望四处。 这里应该远离了辽上京，此时他们身处的，是一处辽阔的草原上。 虽然契丹随处可见草原，可这里的草原却格外的美丽。此时正是深夜，天色稀稀疏疏的繁星凌乱点缀着天幕，这一处的草原与天际的交接处仿佛很近很近，那天幕如同触手可及般，低得不可思议。 耶律敌烈率先跳下了马背，他侧脸，修长的手朝凌窅娘高高举起伸了过来。 凌窅娘笑着，很自然地就这他的手也跃下了马背。 正当她四处打量着哪来的酒时，耶律敌烈已经从马鞍一虎皮袋里解下了四壶酒。 凌窅娘忙转头打量着自己骑的这匹，果然也在同样位置看到了六壶。 够劲！ 她依葫芦画瓢也解下了那七壶酒。可惜她手太小根本拿不来，只能狼狈地塞到怀中抱着。 耶律敌烈大笑着大步往前走去，丝毫没有回头帮忙的意思。 凌窅娘屁颠屁颠狼狈地跟了过去，好容易耶律敌烈挑了个小坡地坐了下来，她松开裙摆，哗啦啦啦那酒壶争先恐后摔到了草地上。 “唿！！！”她重重唿了口气，然后毫无形象地啪一屁股坐到耶律敌烈旁边。 耶律敌烈在一旁笑看着，“久负盛名的南唐仪礼就是这样的？” 凌窅娘一眼瞪了回去：“凡事不能以偏概全，那么一两个例外不代表整体，本姑娘就是个特殊存在好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凌窅娘之前对耶律敌烈的那种疏远敬畏感全无，她甚至像个孩子跟长辈撒娇似地。 仅仅就因为他救了她吗？她也说不清这突然涌上来的情感。 她只想遵循着心的步伐走，不想辜负了这片无拘无束地大草原。 耶律敌烈明显感受到她态度的变化，却没点破。 “给。”他啪地打开酒壶盖朝她丢了过来：“你自己说要喝酒的。” “不醉不归！”凌窅娘接了过来，豪爽地高高举起，歪头看着他。 耶律敌烈啪地又开一壶，高举起朝她的酒壶碰了碰：“不醉不归。” 就这样，两人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他们只顾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草原上温柔的夜风中隐约可见飘散在其中的干杯声，以及此起彼落的爽朗笑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