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梁宜贞答话,梁南渚转身挡在她身前。 他垂头冲她低笑,手指轻撩开她搭在额前的一缕发丝。 梁宜贞只觉痒痒的,麻麻的。 他只道: “梁宜贞的情绪自有家人照顾,不劳大人费心。徐大人,是不是该把更多心思用在案子上?” 徐故看着兄妹二人半晌。 自出了提亲一事,晋阳侯府防他跟防贼似的。 也不对… 自打徐故任职川宁,他们何时没防?从前是暗防,如今是明防,大家心里都有数。 徐故方道: “宜贞小姐,保重。本府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他一声令下,府衙官兵压着成昊男等人,以及适才抓获的一众山贼,浩浩荡荡回川宁城。 ………… 闻得马蹄声渐远,梁南渚立刻后退一步,尽量离梁宜贞远些。 梁宜贞忽觉眼前一空,这才回神。 她顺顺自己的额发,上前一步: “大哥翻脸真快。” 梁南渚垂眸睨她,哼笑: “哪有你梁二小姐惹事的速度快?” 今日若非他及时赶到,只怕真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下回想起来,还心惊胆战。 这个祸害,真是一天不惹事浑身难受。 梁宜贞嘿嘿两声,讨好道: “那不是因为有个好大哥宠着么?否则我哪敢嚣张?” 身旁的梁南清扶额,扯扯她的衣袖,又不停使眼色,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都不敢回想,在道观说出二姐越狱上山的消息时,大哥的脸黑成了什么模样! 现在她这么多话,不是存心招惹大哥么? “梁南清。”梁南渚看向他,“你是以为自己不用受罚?还好意思给她使眼色!” 梁南清闻声立马站直,摇头道: “不是不是,大哥误会。我有错,我检讨。” 梁南渚鼻息轻哼: “态度还算端正。你不是主谋,我会斟酌量刑。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射来让人无法闪躲: “再让我知道你着帮梁宜贞惹事,你知道后果。” 梁南清吓得全身发麻,动也不敢动,只颤颤道: “再不敢了,大哥放心。” “大哥,”梁宜贞凑上来,偏头问,“那主谋罚什么啊?” 梁南渚一梗,险些猛呛几声。 这个主谋还好意思问! “那请问,你想罚什么啊?”他负手凝着她,不苟言笑。 梁宜贞轻点下巴: “要不…算了吧?” 算…算了? 梁南渚一懵,有些没反应过来。 强权之下,要么顺从要么反抗,她却说算了?! 他梁南渚就不可能算! 梁宜贞笑笑,朝他胸膛戳两下: “我怕你心疼啊。” 梁南渚拧眉,别开胸膛: “完全不会。” “不是啊。”梁宜贞仰面看他,“大哥明明很紧张宜贞的。你又不知我是否真的出事,却依旧马不停蹄赶来。还那么及时。” “老子是路见不平。”梁南渚下巴又扬高一寸。 梁宜贞憋笑。 也不知他死不承认个什么劲?分明对弟妹们都很好,却总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她摇摇头,换了正色: “不论如何,今日多谢大哥。” 说罢,端端行一万福。虽披散头发,搭着斗篷,却是极其端庄标准的一次。 梁南渚脚步一顿,愣了好一晌。 他有些不自在,摆摆手: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不想受罚么?搞这一出!我同你讲,不。可。能!” “哦,”梁宜贞乖巧点点头,“那也没关系。不过…大哥要罚我,也得我有命受罚啊。蒋貅的事先不提,越狱可是实打实的罪名,大哥留成昊男的活口,是确定他会背锅?” “你傻啊?”梁南渚道,“欲加之罪你会认?” 梁宜贞摇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 梁南渚睨她一眼: “你才几岁,还能什么都明白了?” “嗯?”梁宜贞侧头。 “放心吧,”他转身踏上下山的路,成竹在胸,“老子要留你受罚,你就不许坐牢!” 而成昊男的活口…是一定要留的。 徐故上山最大的目的,不过是打着剿匪的幌子,清查晋阳侯府私兵。 既然抓到成昊男,就定然要让徐故审个明明白白。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至于梁宜贞越狱的事,留成昊男这个活口的确麻烦些。虽说他落草为寇为祸川宁已是死罪,不在乎多认一条,但保不齐想拉人垫背。 不过活口…也有让活口背锅的方式。 梁南渚兀自整一回思绪,几个小的已经跟上来。 梁宜贞依旧没皮没脸对着他笑: “那我就当大哥在包庇我,在护短咯。” 梁南渚呵呵,厉声: “少跑来跑去,斗篷裹好。” 梁宜贞看向斗篷,想起衣袖的裂口。不是他,还不知自己怎样狼狈,受人嘲笑。 大哥,其实是个很细心温暖的人吧… 她又自语: “大哥真好。” 梁南清与穗穗并排跟在后面,看着那二人凝眉思索。 梁南清嘀咕: “怎么觉得,大哥与二姐都怪怪的,与平日不同了。” 穗穗噔噔点头: “世孙好像也没那么凶了。” 梁南清一愣,忙摆手: “这话不敢乱说,过会子回家他罚我,你会打脸的。” 穗穗忙双手捧住脸颊,一脸委屈。 ………… 鄢凌波伫立在晋阳侯府大门良久。自打知晓梁宜贞越狱,还险些被人欺负,他没一刻不在担心。 四周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除了看美男子的女孩子们,寻常百姓也不少。 毕竟,这些事与山贼都息息相关,而百姓最怕山贼。 小宝四下扫一圈,扶住鄢凌波: “少爷,进去等吧。你不能久站,对眼睛不好。” 他抬起云头手杖拂开,趋前一步: “不要紧,应是快到了。” 小宝小心翼翼看他,生怕眼睛有闪失,又道: “少爷不要担心,不是说宜贞小姐没事么,只是虚惊一场。” “我知道。” 鄢凌波道,手掌冷汗依旧噌噌冒,握得更紧。 “到了!到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四下霎时沸腾。 只见梁南渚圈着梁宜贞驾马而归,十来位府兵相护,很是气派。 她长发倾泻,裹着他的斗篷。一看就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不寻常。 而眼见的这些,小宝都不敢讲给鄢凌波听。 “是宜贞么?” 鄢凌波一瞬激动,点着云头手杖上前,担心焦虑全写在脸上。 梁南渚方抱她下马,鄢凌波迎上来: “宜贞可吓着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摸索。 梁宜贞的头凑上去: “凌波哥放心,宜贞没事。” 而鄢凌波手一顿。 她的发髻…是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