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 梁宜贞闻声一颤。 刚才的画面似皮影,一幕一幕闪回她脑中,成昊男的脸不断放大。 她紧蹙眉,又怕,又恶心。 梁南渚看她一眼,紧了紧斗篷。 又冲腾子道: “留活口。” 腾子应声,方捂着眼溜走。 怀中的梁宜贞仍在发抖。 梁南渚蹙眉凝视,印象中的她,永远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谁也不放在眼里。 竟还有这可怜兮兮的时候? “喂,”他轻唤一声,“没事了。” 梁宜贞蹭着他的胸口点头,长发倾泻,遮住半张脸: “有大哥…真好。” 她的睫毛微微扇,似一双蝴蝶,直朝他胸口扑腾。 梁南渚怔怔,蓦地心软。 他拍拍她的背: “好了,大哥在,别怕。” “不用怕么?”梁宜贞轻声道,委屈又可怜。 “不怕。”梁南渚笃定。 梁宜贞埋在他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下撇的嘴唇渐渐上扬。眸子中见出侥幸的意味 她又道: “是不是我越狱的事,也可以算了?不用怕了?” 越狱… 越狱! 梁南渚猛清醒。 这祸害,不是应该在府衙地牢中么?自己赶过来,不正是听了梁南清报信,要抓她回去吗? 他一把撑起她: “长本事了啊。敢跟我讨价还价?” 梁宜贞撇嘴,裹紧他的斗篷: “你说不用怕嘛。” 话音未落,只闻竹林外马蹄渐近,掺杂声声大喝: “川宁官兵在此,山贼速速就擒!缴械不杀,投降不斩!” 兄妹二人一齐朝那处看去。 梁南渚哼笑: “老子把山贼头子抓了,他们倒会捡漏!” 梁宜贞凑在他身边,笑道: “我们不去看看么?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用怕。” 梁南渚瞪她一眼,已然举步: “怕是不用怕。但越狱的事…” 他顿住,回眸邪笑: “咱们回家单聊。” 说罢袍服一掀加快脚步,梁宜贞紧裹斗篷噔噔跟上。 ………… 川宁官兵整齐划一,气势浩大,占满了山间的小路。 十来个山贼加上成昊男,被灰溜溜捆在中央,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们。 相较之下,晋阳侯府的几个府兵就显得更加懒散。 “出对子啊!” “这张老王要不起!” “废锤子话!炸啊!” …… 桥牌一张一张甩出,几人围坐地上不亦乐乎。 赵阿四斜眼睨着他们: “什么庸兵,这副样子!耻辱!” 徐故默然,扫一眼,又收回目光。 “世孙来了!” 忽听腾子一声唤。晋阳侯府兵唰地站起,整队集合,眨眼间已排成一条线。 齐声行礼: “请世孙指示。” 桥牌依然躺在脚底,却不得不让人生疑,这真是方才打牌之人? 徐故眸子沉了沉。 梁南渚在府兵夹道中执剑行来,从容沉稳,一脸傲慢不改。梁宜贞跟在身后,安安静静。 噌! 剑气忽起,剑光一闪,剑尖直指徐故: “徐大人,你的府衙,光拿俸禄不做事吗?” 官兵一惊,忙抄起武器,一排挡在徐故身前。 徐故拂开他们,看一眼山贼: “梁世孙何出此言?世孙帮忙抓山贼是忠君爱国,府衙心怀感激。 只是,我川宁府衙做什么事,怎么做事,如今需要晋阳侯府咄咄逼问?”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梁宜贞: “还是说,晋阳侯府已经无视府衙,无视朝廷,无视大楚律,敢随意在府衙地牢带人走?” 梁南渚放下剑,睨一眼身后的梁宜贞。 “徐大人的意思是,梁宜贞是晋阳侯府带走的?”梁南渚轻笑。 徐故抬手,对着梁宜贞的斗篷从上到下比划: “不明显?” 梁南渚闻声,忽呵呵笑起来,肩头微抖: “徐大人啊…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徐故眉心微凝: “世孙的意思…本府不大明白。” 梁南渚点头,上前踹成昊男一脚: “看见这个畜生了么?本世孙没闲心帮你们抓山贼,那也不关老子的事。 可是这畜生,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家梁宜贞貌若天仙沉鱼落雁,于是色心大起,竟去府衙大牢劫人!” 他又踹一脚成昊男: “傻缺,是不是挺失望的?” 梁宜贞暗暗翻个白眼,夸她几句会死么?!还吃了吐! 成昊男被塞了嘴,狠狠挣扎却说不出话。这辈子也没如此憋屈过! 徐故看看他,又看看梁宜贞,问: “去府衙劫人…据本府所知,世孙近来都在山上陪老侯爷,府衙的事,你如何知晓?” “梁南清!”梁南渚唤。 “在!” 梁南清带着穗穗,不知从哪里窜出头。 他对着徐故行过礼,方道: “徐大人容禀。南清今日带着丫头去探望二姐,谁知刚到大牢,便见看守的牢头狱卒齐齐晕倒在地,我二姐也不见了! 南清知道,一定不是徐大人不尽责啊! 我想起,近来街市多有缙云山山贼横行的传闻,不由得心惊。南清半刻也不敢耽搁,便上山找我大哥。大哥只得出动府兵四处找。 还好老天保佑,我们找到二姐留下的记号,一路寻来。 徐大人不知道,若是晚来一步,只怕二姐早已落入贼人之手!我二姐年纪轻轻,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怎么能…” 说着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身旁的穗穗愣愣看他,也跟着哇的一声,哭声更大。 众人只当小孩子易感。有安慰几句的,也有蹙眉旁观的。 “你们闭嘴!”梁南渚故意斥道,“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咱们要让川宁知府,咱们的父母官,给晋阳侯府做主啊!” “徐大人,”他拖着剑上前,“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啊?府衙到底可不可靠,这个禽兽又该怎么处理?” 徐故听了半晌,怔怔,已然一身冷汗。 他看向梁宜贞。她披散着发,只作惊怕模样,严严实实缩在梁南渚身后,不时把身上的斗篷紧了紧。 这状态…看来错不了了… 她竟险些被… 竟是在自己手上丢的吗? 徐故半惊半恼,只觉心口发酸又发痛。 梁南渚见他良久不语,上前一把扯下成昊男的塞嘴布,脚底踏上他肩头: “说!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梁宜贞好看,心怀不轨?” 成昊男粗喘几口气,状似点头。 梁南渚又一把塞回,补一脚: “徐大人,看着办吧!” “世孙放心,这件事,本府必定彻查,从严处置。”徐故道。 不管梁宜贞是怎么出的府衙大牢,这个山贼头子欺负她,也总是不争的事实。 他又转向梁宜贞: “宜贞小姐,可是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