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溟谦叹气,太不容易:“容姑娘,你能对我友好点吗?”
容漓的回答是:“一盏茶到了,滚吧。”
苍溟谦:“……”
“行吧。”苍溟谦自认就是一跑腿的,强求不来:“皇后想保三公主,又舍不得徐少庆,少不了要来叨扰陆世子,陆世子多保重吧。”
商陆客气一笑:“谦世子也要多保重才是。”
“嗯?”
“世子,世子!”
外面传来喧哗,隐殇在门口道:“世子,谦世子身边的云刀来了。”
商陆一点也不意外,一脸的“我说吧。”
苍溟谦越发糊涂了:“???”
“世子。”云刀来到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正要张口,一见容漓又闭了嘴。
苍溟谦没在意,跟商陆和容漓告了别,大步走了出去。
云刀跟在他身后出了锦和堂,才压低了声音道:“户部侍郎陈禀异涉嫌杀害辛王两府百口人,夜世子截获穷人巷倒卖罂翘的关键证据,刑部李大人、安国公等人涉案其中,王爷已经被传召进宫了。”
苍溟谦神色未及变化,脚步先行一顿,猛地回头看向锦和堂,心里升起一股怪异感觉。
“世子,怎么了?”
“没什么。”苍溟谦深深吐气,敛下情绪:“先进宫。”
……
容漓日夜兼程从登州赶回来的,往大理寺去杵了半天,又守了商陆半夜,是真的困了,才会翻书翻着翻着就眯了过去。
大概是姿势不舒服,她眠得极浅,隐锐端药进来,才迈出一步,她就醒了。
商陆凉凉看了隐锐一眼。
隐锐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啊。
“给我吧。”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容漓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软,低低的发哑,不见犀利。
还好,没闹起床气。
隐锐松了口气,将药往她手里一放,在商陆的死亡注视下快速闪人。
“喝药。”容漓试了试温度,感觉差不多了,才递给商陆。
这药一闻就知道苦,商陆慢吞吞的接过,没有立即喝。
容漓就坐在他边上,都有些坐不稳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角泛起困倦的泪花,也不知道在强撑什么。
商陆无奈,抬手推了推她:“你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回去歇着吧。”
“嗯。”容漓都困得有些迷糊了,还不忘盯着未抿一口的药碗。
她含糊不清的咕喃:“喝药。”
都困成这样了还惦念他的药呢。
商陆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偷笑了。
“嗯,我知道,待会喝。你去睡吧,我让人带你去,好不好?”
“现在喝。”容漓看着他的药碗。
“……漓儿。”商陆摁着额角:“这会没人。”
“做戏做全套。”容漓说:“你既然病了,就好好病几日吧。”
“……”
容漓一直盯着不放,商陆只得捏着鼻子将药都灌了下去。
“去睡吧。”将空碗给她,商陆满嘴的苦涩压都压不下去:“晚上你不是还要出去吗?去睡会,养点精神。”
容漓是真的困了,接过空碗传给隐锐,自有人带她去她的院子。
容漓一进房间,摸到床上,倒头就睡。
天一黑下来,容漓就醒了。
隐锐闻着声来给她送吃的。
“容姑娘要出门吗?”隐锐见容漓换了身轻便的窄袖小袄,黑底红花,干练又保暖。
容漓一手捏着包子,一手端起碗喝粥,点了一下头会算是回答。
隐锐:“容姑娘要去哪?需要我备车送你吗?”
容漓看了他一眼,目光尖利,像看透了什么。
隐锐挺直背脊,表面若无其事,后背却冒出了冷汗。
别是看出了什么……
容漓慢吞吞的收回视线,一个包子吃得慢条斯理,跟什么美味佳肴似的。
“不用,易然会来接我。”
“哦。”套话失败……
……
锦和堂。
隐殇双手抱臂立于门前,身后灯火透出门纱,发出氤氲朦胧的光,将整个走廊笼在半晕半明中。
隐殇看着隐锐走近,没精打采的。
“容姑娘出门了?”
“嗯。”隐锐隔着门往屋里张望一眼——什么都没瞧见。他朝隐殇做口型:“爷睡了?”
隐殇摇摇头。
经大理寺这么一出,容姑娘在京城算是出名了。现在她单独出了门,爷怎么可能睡得着。
隐锐抓抓脑袋,有点顿:“爷那么担心,怎么不多派些人跟着?”
隐殇回望隐锐,有些不忍直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看你往自己脸色贴花。”隐殇不吐不快:“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谁是容姑娘对手?”
隐锐还真认真掂量了会,发现就容漓打架那股狠劲,估计整个信阳府的明卫暗卫加起来都不够她打。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死的往往才是活到最后的那个。
隐锐唏嘘半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说容姑娘这大晚上的回去哪呢?”
“你没问吗?”
隐锐:“……容姑娘嘴严。”
“哦。”原来是没套着话啊。
隐锐:“……”绝交想了解一下!
京城,阅遍人间色,开业大酬宾。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里有最娇媚的姑娘,有最纯情的小倌,还有最好听的小曲儿,最香醇的佳酿……”
“走一走,看一看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易然:“……”
易然扶额又叹气:“那吆喝的活宝谁招的?”
“隔壁天下财借的。”
“……”易然彻底服了:“天下财的人你也敢用?不怕他砸了你春妈妈的招牌?”
春妈妈捏着一方绣花丝帕,翘着兰花指,掩嘴娇笑:“哎哟,易公子,您可真会说笑,我这烟花楼的招牌值几个钱啊,只要曲公子想要,让他拿去就是了。”
……您可真大方。
容漓双手撑在栏杆处,从二楼往下俯瞰,一楼大堂人来人往,人间色刚开张就迎来了宾客满座。
容漓:“春娘。”
春妈妈一改与易然你来我往的嬉笑轻浮样,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举止优雅,说话轻柔:“姑娘请吩咐。”
易然打了个寒噤,默默离春妈妈远了两步。
“我要的人呢?”
“在三楼幽兰阁,云雨伺候着呢。”
容漓‘哦’:“他自己召的云雨?”
春妈妈掩嘴娇笑,媚而不俗:“是呢。”
容漓也笑了,透着淡淡讥诮:“倒是个荤素不忌的。”
云雨这朵姐妹花在人间色可是出了名的活招牌,不止貌美,还在这二人还是一对龙凤胎。
这对龙凤胎可比容漓姐妹俩像双胞胎多了,从小吃行在一处,落难在一处,流落烟花楼还在一处,更妙的是这二人长得一模一样,你要说男生女相也好,女生男相也对,反正他俩若做一样打扮站在一块儿,保准你猜不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为了猜这一遭专程来人间色的人很多,但真的将二人喊到一屋里荤素不忌的,少之甚少。
“别辜负了云雨一番折腾。”容漓往楼上看了一眼,精准的锁定幽兰阁的位置,一点也不像第一次来这人间色:“好戏该刚开场了。”
“砰!”
幽兰阁从里面被人撞来,云儿衣裳不整,发髻散乱的跑了出来,惊惶的声音掩不住幽兰阁内的大打出手:“快来人,快来人啊,妈妈,快来人啊……”
“怎么了怎么?”春妈妈‘闻风而至’,‘不惊失色’:“哎哟,我的闺女欸,你这脸怎么了……怎么还打起来了,李公子,哎哟,雨儿你的脸啊……”
“呜呜呜,李公子,快别打了,我们不收你钱了。”云儿哭得梨花带雨,一声声的诉求清晰无比地传进看热闹的人耳朵里。
“妈妈,求你了,快跟李公子说说吧,他没有钱不要求,想白吃白喝也不要紧,我们不收钱就是了,别打我弟弟了……”
围观群众传出一片哗然,感情这来了个吃霸王‘餐’的,这兄弟好肥的胆子啊,霸王‘餐’吃到了云雨的头上来了。
这胆肥的兄弟可想而知,被人间色一通乱棍打了出去。
“呸,拿着一堆破石头就想学人逛烟花楼,还敢逛云雨姐妹花,也不撒泡尿招照照自己长得什么人模狗样。”
沉甸甸的荷包砸在李公子的胸口,晕了颜色的银子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在人间色璀璨明亮的灯火下原形毕露。
那一荷包金灿灿的金子竟然是用金色漆刷出来,全是假的!
这下周围的议论声更甚了,鄙夷、轻视、恶心,指指点点从四面八方而来,李公子自小家境优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跳起来冲着人群吼道:“闭嘴,都给我闭嘴!”
“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也是你们这群蠢货穷鬼能议论的!”
“臭小子,你是找揍吧!”
于是李公子又在人间色门口挨了一顿揍。
开张第一天呢,怕闹出人命不吉利,人间色赶紧差小厮来拉架,赶李公子快走。
这小厮会说话,见李公子骂骂咧咧的不肯走,他好声好气的劝:“小的瞧公子骨骼清奇、气质出众,就知道您肯定是个富贵锦绣不差钱的公子爷,肯定不会做出拿石子假金子的事儿。”
“公子不会被人骗了吧,还是荷包被人掉包了?”
小厮给了李公子台阶下,李公子顺势就下来了,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还真给他想明白了。
这包金子的确不是他的,而是张公子还给他连本带利的赌资!
原来是这货在害他!
李公子捂着发疼的肋骨,带一群小的们将张公子给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