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木槿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林云川的人围住了，姚木槿冷眼看着比她穿着高跟鞋还要高的保镖，连一个表情都不愿赏给林云川，对付林云川这样的人，一个表情都算多余。
"现在我们能谈一谈吗？"
从姚木槿的后面走出林云川，漆黑如海，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黑色的西服裁剪得体，穿在他的黄金比例上，就像行走的衣架子。
一直以来，林云川都是一个非常迷人的男人，但是现在在姚木槿看来，林云川甚至连街头的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的心是红色的，而眼前的男人的心似乎黑色的，看不到别的颜色。
姚木槿冷冷地望着林云川那张令无数女子心花怒放的脸，林云川又恢复了精力充沛的样子，最常用的大背头整齐地向后梳着，光洁的脸庞上看不到一根胡茬，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钻石袖扣闪着微光，整个人打扮得精巧无比。
姚木槿冷冷地笑了，讽刺地说，“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
“留在我身边吧！”
林云川似乎没有感觉到姚木槿的嘲讽，看着那蒙水般的棕黑色眼眸，异常严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语调中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
“你真滑稽，你不一直都喜欢直接做出决定吗？还用问我意见吗？”
姚木槿不动声色地继续嘲讽着，在言辞中有点妄自菲薄，她说：“我姚木槿算什么，竟然值得你大少爷费尽心机来和我作对，真是荣幸。”
"这个决定就在你的手里，除了离婚，除了带走小东西，是否愿意跟我回去，全凭你的个人意愿。“林云川当天就这样说了。
…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姚木槿冷冷地看着林云川，冷冷地说：“走开。”
不知是否所有严肃的场合都显得格外冷淡，姚木槿觉得那一天的法庭就像一个人来人往的墓园，每个人都挂着一副公式化的微笑，嘴角微扬，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容，没有一点生气。
就像黑白哑剧一样，每个人都褪色了，失去了声音，变成了铅笔画，动作变得机械起来。
"最好记住你所说的，让开。"
在那出黑白哑剧中，姚木槿毫无表情，薄唇张开，暗红的唇膏遮住了原本苍白的色彩。
听姚木槿这样说，林云川真的带着保镖往外走去，从高耸壮观的建筑物里由内而外，就像是一团光，照亮了大楼的内部，只有姚木槿知道，那光亮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无尽的自我折磨和自我谴责。
这条路，在灯光下看不到尽头。
姚木槿看也没看林云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断了她最后的念想，就像她离开中国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中国。
最终她还是没能让小小回到自己身边，她完全可以换个律师继续和林云川做最后的死磕，但在姚木槿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林云川可以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赢得这场诉讼，他可以用更卑鄙的手段赢得另一场诉讼，他获胜，像个死循环一样无穷无尽。
为什么她忘记了，林云川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她从未赢得过林云川取的胜利！
而她最初招惹林云川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失败。
好笑，姚木槿觉得自己很可笑。
但她却笑不出来，或者说是说，今时今日，无论哪一种表情对姚木槿来说都是极其费劲的。
一夜之间，她似乎变得非常懒惰，而且疲惫不堪。
无力回天，真是无力回天啊，就连强颜欢笑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前几天，姚木槿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林云川和一群保镖跟在后面，姚木槿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姚木槿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别墅，林云川则跟在后面。
自从上一次与林云川谈判时姚木槿进了车库之后，姚木槿就没去过车库，而李俊生每次等她回来时靠在那扇门上，都成了姚木槿一生的记忆禁区。
像不知林云川跟随一样，姚木槿一如既往地打开了大门，优雅地走进早已人去楼空的二层小别墅。
当林云川和苏心茹搬进来时，姚木槿已经把菲佣赶走了，而现在小小和安安被送到了林家的大宅，姚木槿逃走了，这座曾经到处都是温暖因子的家，如今像荒废了一样，如冷清的老房子。
在客厅的中间，姚木槿无言地站着，林云川他们来过，客厅的茶几旁放着一张小羊毛毯，小小和安安常常在那里玩游戏；小小和安安喜欢坐着，常常躺在上面和姚木槿聊天；安安对花粉过敏，所以在电视旁养了一株仙人掌，也许时间太长，花已接近死亡。
安安喜欢娃娃，所以安安来了之后，在客厅里多放了许多玩偶，沙发上又多了三四个。
站在姚木槿的角度看，可以看到李俊生房间里的摆设，姚木槿见路易北那天走时忘了随手关上门，乱堆着被子，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两件姚木槿换下的衣服。
姚木槿对自己曾经熟悉的一切如此漠不关心，林云川则默默地站在姚木槿的后面，看着姚木槿看着眼前的一切，空气中流动的冷气盘旋在两人之间，凉了两人的眉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姚木槿的手机突然震动，姚木槿拿出手机一看，一个陌生人发了一封邮件到她的邮箱。
这封信是个秘密，除了她的秘书和李俊生，谁也不知道。
姚木槿认为是垃圾邮件，习惯点开邮箱界面准备删除。
等到姚木槿看清邮件标题后，她的手指点着了半空。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哥怎么死的？"
李俊生到底是怎么死的，姚木槿一直在潜意识里回避着这个问题，她屏蔽了一切可能让她更痛苦的因素，想这样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但是，现在有人把这个问题放在她面前，她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地离开。
姚木槿看着这封信，凝成冰块的瞳孔里，仿佛南极冰河中的一片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