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想连吃带拿,谿边挠挠后脑勺,“杜衡有的话,当然可以给你们,只是···没事,等你们走的时候,一定有!”到时候天帝苏醒,还愁天帝山没有灵气吗?谿边心想。
之后等安排他们住下,又热心打来泉水做饮后,天帝山的各个小伙伴已经前来报道了。它们听说了山怪老人事先的提醒,说是谿边把天帝带回来了,此时一个个都在打量月一一群人,看谁是天帝。
嚣最是急躁,“你们谁是天帝呀?”
葱聋用山羊角顶嚣,“就两个男的中的一个,但是看着也太年轻了。”
谿边制止各位,“咳咳,先别说话了,都进屋坐吧,我来详细解释。”
等一个个兽在房间里正襟危坐后,月一等才在边边角角落座,只因这些兽们一个个身型庞大,在山里野惯了,不爱化身,此时占地面积实在是大,月一等才不得不“见缝插针”般入座。
谿边站起来,颇有一番领导者风范,“事情是这样的•••••••”
他说完话,一个个兽才恍然大悟,颇为怜悯地看着云盏,把他当作一个小可怜。嚣是一个脾气暴躁、性格直爽的雌猿猴,它十分母性,特别喜欢弱小的动物。它说:“没事的,小乖乖,我们一定会让你想起什么的。”
有一点谿边忘了声明,他接着说:“虽然主君现在失了记忆,但是他好歹是天帝转世,我们都要对他表示尊敬,所以大家跟我一样先称呼他为主君,不可以随意处之。”
嚣恍然大悟,眼神里虽然不带慈爱了,但还是有一番宠爱在里面,只是这宠爱跟崇拜有点类似,都有一双星星眼和甜甜的笑容,所以谿边也不好判断。
自此,山里的兽跟云盏都见过面、一一打过招呼了。山上有数量二十多种奇兽,除了山怪老人、嚣以外,以火翠鸟鴖、山羊葱聋、鹿婴如、牛兽敏鸾鸟、文鳐鱼等最为活跃。它们热情又单纯,在这山里住的一段时间月一一行都感觉回归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享受到了最纯粹的相处,心情舒畅。
谿边他们准备了三日,打算带云盏前去天帝山的山顶,那里是灵气最浓郁、最接近天空,也就是最接近神界的地方,希望能去那里汲取天地力量,重新与神界取得联系,让云盏先恢复多一些神力和记忆。
月一这次是能明显感觉到云盏的不轻松,正可谓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甚至肩负起了人间的全部重担。
欣儿一族能否回归神界?梅英能否拿回清白?甚至魔鬼一行能不能被剿灭?这些都是云盏要去实现的人间愿景,难啊。
月一安慰他,“大家都在你身边,相信你、爱你。”
云盏踏出去的步伐又撤回来,“你爱我吗?”
月一本想满口回答“当然”,但是看他十分认真的样子,诧异他的意思是什么,“啊,什么?”
“你爱我吗?”云盏不敢看月一的眼睛,只是朝着前方。
月一迷迷糊糊,嘴里“嗯”了一句,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云盏便一个跃步,开心溢于言表,他对谿边说:“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月一反应过来自己无意回答了‘嗯“,然后看云盏开心的样子,内心的小纠结、小惆怅也散去了,跟着高兴起来,但是回头想想,我爱云盏?爱吗?
爱是个多么沉重的词啊,云盏爱我吗?他会一辈子爱我吗?我这么不好,他了解我后会真的会爱我吗?月一不知道答案,这样的问题她也羞于问出口,一直以来她都不善言辞,不会表达,迟缓着一切,顿感着所有,可是这些都不是因为她不在乎、不想要,而是因为她太渴望了,如果有一个人能很准确地告诉她,“月一,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会在你所有孤独寂寞的时候都陪在你身边,不管你怎样我都爱你。”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她一定奋不顾身,只为和他在一起。
云盏?他好像还不是那个人。
想明白了,也坚定了,跟上次不一样,这次心好像明了一些,虽然还是难过,但长痛不如短痛,给不起他自己的真心,就别叨扰他、空占着位置了,等云盏觉醒成功了再好好跟他解释一番吧。
这边月一想着解释,那边云盏想的是快点结束觉醒活动,跟月一亲亲爱爱。
谿边主持的觉醒活动一共需要三步,第一步以山为座,向天借力,运转云盏体内的神力,求得天人感应。第二步是所有山精奇兽共同俯首称臣,向云盏输送灵力成为他无坚不摧的后备力量。第三步是云盏打坐冥想,陷入神识里凭自己的力量寻找天帝记忆,那些被他深深尘封在心底的、不管是惨痛的还是美好的,全部把它们挖掘出来。
月一静不下心来,无法专注觉醒仪式,心想:成为天帝后,云盏还会快乐吗?
可是从小经由那样童年长大的云盏,他的快乐从不寄予在使命和责任上,他早就学会了承担,快乐对他来说是什么?他没想过,也觉得自己做不到。
那边云盏一步步按照谿边的指示,先是站立山头,手臂挥舞作势、捏诀、默念心法,体内云盏着比之前蓬勃的神力。这些神力一进天帝山便如同回家一般,开心起来、涌动起来。云盏在体内细心呵护它们、将它们追逐到心脏位置,不是下命令、而是温声细语请求它们帮助自己,在心脏上给予强烈一击,赐予心之神纯力。
金黄色的液体们十分听话又懂事,它们照做并且十分规范有序,在外部的云盏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在身体各部位苏醒。他抬头望天,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发生变化,它变得金黄,看起来炙热又真挚。
云盏望天,将两手打开,随着甩出去的那一下,不只是天帝山在抖动,连天边也微微颤动了一下。好似在发抖,惊惧这恐怖的力量。
月一一行早就站不住了,两两搀扶着,企图稳稳地固定在地表面。
山越晃动越抖动大,山精老人本就颤巍巍的身体咳嗽连篇,但是他在强撑着。这一次关乎全天帝山的精兽命运,他一点也不能掉链子。
远处,很远处,被天门隔绝了的神界,灵敏的仙师也感觉到了异常,“这是什么?难道人间发生了大乱?”
可是他们的远望镜照不进人间,看不到真正面目,全神界只有一位打扫星宿室的外门不受宠弟子看见了星系上一闪一闪跳跃的天帝星,他微微张开震惊的嘴巴,念叨着:“不是吧,不是吧••••”
可是整个神界谁也不待见他,任他口水说干这一异常都没有信服。
“外门弟子一边玩儿去,天帝?都形殒几千年的神了,要回来得先打开那扇门!”天门即使是众神合理也无法撼动,这几乎被认定是天下不可为之事了。
神界自大又眼界狭窄。
那边人间的云盏继续进行第二步行动,只见天帝山所有奇兽现出本体,却如人一般跪坐于下,对云盏叩拜,嘴里念着,“恭迎天帝回山,恭迎天帝回山•••••”一声声在山谷里回响,而且它们不仅庄重,而且将灵气灌注于声音,每一声呼出去的力量都在山谷里碰撞,然后升空、反射到了天上。
云盏在它们的叩拜下神力逐渐增长,好似一种信仰力使得他的形象无限伟岸、力量直线飙升,眼看就要爆瓶炸开了。云盏咬牙使劲将这些力量在体内压缩、沉淀、累计,好似一个无形的黄金人在体内对这些小黄水滴说着,“加油,不要急,慢下来。”
一个个急躁的、迫不及待的力量小水珠被他安抚下来,一点点增加、一点点被捏紧重塑,直到他身体里的力量重塑了他的全部筋骨和肉肤。
从外部的月一等人来看,云盏全身都渡起了一层金黄色,他静静地站立着就像是一尊令人敬仰的佛像,令人油然而生想要信任他、追随他,愿意为他牺牲和奉献。
当年的云盏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他手下的能人异士都愿意为他做事,不然在神魔大战中舍己为人的蝶神等神也不会为了他所希望的三界和平而牺牲自己。
云盏重塑神身后,便不自主坐下好好缓缓、接受自己的新生,然后分出一部分力量去神识里遨游。意念云盏一进入黑暗无边的识海,便发现这里又冷又看不见。
“这是我的意识吗?怎么会这么阴暗、寡物?”
风呼啸而过,云盏在里面找了很久很久,什么也没发现。谿边安排的前两步都成功,这说明自己确实是天帝转世,那之前的记忆一定会存在,只是可能被人类云盏藏得很深,所以不要焦躁,继续寻找。
是的,这一步云盏在试图找回自己昔日的记忆。
他沉下心来,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前进。随着心境的变化,这时候黑漆漆的周围开始透出微微的亮光,他按耐住欣喜,记住谿边的提示——“自己的识海也会伤人”。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星辰,很美很美的星辰,抬头能看见无数的星系。信步前往,发现每一颗小星星上都是一片坚实的土地。可是落地三颗星星,他也没发现任何东西。所有都是一片荒芜,地表像是沙粒一般干燥,走上去沙沙作响,可是找遍了各处也发现不了又东西存在的痕迹。
直到他来到第八颗星星,他一踏上这片土地便遭到了攻击。四周会突然出现陨石自动向他砸来,不管他怎么左右闪躲,他都会被一击而中。
他转念一想,这是他的识海,石头当然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下一个躲避动作会偏向哪里。但是换角度而言,他在自己的识海,只要想躲开它们,也能一下子知道它攻击的方向和目的。
他索性闭上眼睛,按想法左右闪避,果然成功躲开。斗争变得没意义,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想法,你能应对也能躲避,就显得幼稚和可笑。
陨石消失了,他成功往前迈进,这里一定有被守护的好东西,有可能就是他找的记忆。
有一间小屋子!
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童年时训练营的禁闭室,当年他被老师各种严格要求,也就有过很多次达不到标准被关禁闭室的经验。
他还小,很怕黑,知道一进禁闭室就必须到时间才会被放出来,于是只好向睡眠求救。小小的他觉得只要睡着了就不怕了。可是好几次梦里魔鬼也会来找他,追逐他,要吃掉他。他就全身冷汗惊醒过来,眼前又是一片黑暗,魔鬼对他瞪着猩红的眼睛。于是他又不得不闭上眼睛,不睡不睁,出禁闭室便双眼红肿全身汗水湿透又干,干了又湿,伤寒半个月才恢复。
如今再次面临这一个小屋子,他却不怕了,直接一迈而进。
好黑,第一感觉便是这,云盏出声询问,“想让我看见什么?都拿出来吧。”
空旷的空间内,随着声音落下,黑色的幕布也被掀开,眼前出现一幕幕他曾经经历过的画面···云盏的眼睛默默湿润。
先苦后甜,总的来说,越长大事情越在自己掌控之中,这种能支配自己的自由令云盏开心。他感悟着说:“把爱放在朋友和恋人身上,比从养父那里寻求不纯粹的依靠更温暖和幸福啊。”此时云盏看着自己的一生,原来自己过得挺幸福的,只是以往没察觉。之前总想着出身、肩负的使命、被算计、背叛的愤怒与不安,他白白失去了对真正在自己手中的幸福的关注,他错了,错付了人生的意义。
人生应该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身边和心爱的人身上,幸好还来得及···
眼前的画面像突然出现那般突然又消失,一个声音响起:
“你真的要成为天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