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大张旗鼓地挂着舒王府的徽记带她行走在长安的大街上,迎着朝阳,却没有半点希望。
不知为何,她反而感到一丝轻松。谊终究还是懂她的,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可他似乎什么都猜得到。于是这轻松中,又掺杂了浓重的酸楚。
马车停在东宫的侧门口。
沉默了许久,李谊没有叫她下车,她也没有说要下车,似乎在贪恋那一点点最后告别的时间。
要走的,终归还是得走。终于,李谊叹一口气,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握住她的手扶她下车。
两个人的指尖都是冰冷,自握住的那一瞬间便像是诀别,明知道肌肤的每一寸相触都是时光许下的玩笑,却偏偏贪婪地捏着指尖不肯松手。
她是微微地低着头,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想也未想:“好。”
那一刻,无论她说出什么来,要他生,要他死,他都会答应。
她说,“好好活着。”
她不是一个狠绝的女人,已经决定了要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却是狠不下心来叫他放弃争储,叫他去死。
她也终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嘻嘻笑着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因为我会去找你,我长大后得嫁你呢。
现在她嫁给了别人呢,也许她还不自知,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快要爱上那人了,她长大了。
李谊笑了,似乎听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意从眼里弥漫出来,整个的人都散发出一种气息,就是他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你能感觉到他是在笑。
在他的笑容里,念云又忽然的感觉面前站着的是那个睥睨众生的大将军舒王,万千红尘只是他脚下的一抔黄土。他笑得那样肆意,又那样满不在乎。
他从她身旁走过,低下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放心,我的命,只有你能取。”
语气安然恬淡,仿佛是在许下诺言,好叫她放心一般。
两人并肩而立,李谊终于开口:“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走。”
念云的眼圈红红,泪水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倔强得抬起头,不叫眼泪往下掉。在他面前,她一向是顺从的,这一次,却咬着牙,“你先走,我看你走。”
他格外的温和,“好。”
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她的手指从他指尖滑落。他迟疑了片刻,转身跳上马车,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扬鞭策马:“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