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是早春二月,高空之中的空气依旧冷得侵人肌骨。白钰深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无尽焦灼。肺中传来的刺痛让他冷静了一些。
数日之前,他从小毛头口中知晓了所谓兽潮一事之后,才知自己竟闯下了如此弥天大祸。他来不及自责,对亲人的巨大担忧淹没了他一切思考能力。他焚膏继晷地飞行,恰好在除魔夜这天抵达中州城。
一路的所见所闻令他胆战心惊。所谓生灵涂炭,遍地膏血,莫过于此。
他强压下惊骇和畏惧,如今只有亲人的安危最令他挂念。
很快,他便来到了朝乾山的山顶。他已顾不得收敛身形,化作一股刺眼的光芒划过天宇。
奇怪的是,并没有守山弟子前来阻拦。
一阵心悸笼罩了白钰。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略微飞低了一些。眼前的景象令他几乎从空中跌落。
只见偌大的中州学宫,密密麻麻的飞檐画角之上,竟赫然挑满了白绫!
天宫缟素!
如今正是子夜,按课表应该歇息了,但学宫专门供奉祭酒牌位的云香殿处却是灯火通明。哀戚的哭声在夜空中幽幽回响,隔着无尽的夜空依旧不绝如缕,可以想象在夜的另一端该是如何的惊天动地。
难道是师父……白钰不敢再想,使了个千斤坠落向宫殿群中。
云香殿外,无数学宫弟子披麻戴孝,黑压压地跪了一圈。大殿外的祭坛上,面北朝南摆着一具厚重的棺椁。棺椁两旁是一对汉白玉石柱,上刻黑漆挽联:
悲回南山恨天道无常夺千古栋梁
哀断枚云愿苍生有知佑万世师表
白钰看到此联,膝盖一软便重重地跪倒在地,眼泪大颗大颗涌出。终于,他也掩抑不住自己的悲伤,嚎啕冲破喉咙,与浩大的哭声融汇在一起。
祭坛之上,孟邱身披玄色大氅,面色肃穆悲戚,手执招魂铃,低声吟诵着悼词。
白钰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有弟子抬头乜视他一眼,膝行两步为他让了个位置。
“白师弟!”有人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白钰回头,是方遒。
“今天……是荀祭酒的头七。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他与白钰紧紧相拥,在彼此背上轻轻拍着。泪水打湿了对方的肩头。
良久,哀思甫定。方遒松开手,扶住白钰肩膀,盯着他无神而迷蒙的眼。
“方师兄,荀夫子他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