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还没下来？”
楼房晃动得越发厉害，薛然不免有些担忧。
“姜恂，”她抬眸看着他说：
“我觉得好奇怪，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薛诗延那样机警的人，竟然会没有发现？
你不觉得，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吗？”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对方安抚似的轻轻摁住她肩膀，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
开枪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子弹打进薛然耳边的墙壁上，碎裂的墙皮“窸窸窣窣”掉落一地，
她只觉呼吸登时停了一秒，看着远处持枪走来的一行人，额际冷汗开始往外冒。
“快！”
“抓住他们！”
姜恂一把攥住薛然的手，
“别怕，抓紧我。”
两人调头往出口跑，姜恂一边护着她，一边扭头朝后面的人开枪，
耳畔枪声此起彼伏，在弹雨中奔跑，突然有种亡命天涯的感觉，
薛然不禁侧目看向身旁的人，看着他英挺的鼻梁，紧绷的下巴，嘴唇柔和而不失棱角的线条，忽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人都竭尽全力，却终究寡不敌众，很快被团团包围了。
实在没力气，薛然累得两腿发软，大口喘息着，脑子里不由想着被乱枪打死的死状，见前人漆黑的枪口对准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姜恂转过身站在她面前，修长的手绕过后背，紧紧将她环住了，
薛然愣愣地贴着他的胸膛，听见“砰——”的一声，子弹穿透身体，那声音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
“姜恂！”
“小心！”
他推开薛然，见飞旋的子弹从她脸侧擦过，
勉强还能直起身，姜恂脸色沉冷，举枪打碎了开枪者的膝盖。
让四五个持枪的男人围住，腹背受敌，情势属实不利，
薛然踉跄着站稳，手忙脚乱地装上弹匣，抬眼却见端起的枪口对准了姜恂，
这一枪，位置是心脏。
“砰——”的一声枪响，眼前绽开一抹刺目的鲜红，
“姜恂！”
手枪从薛然手里滑落，感到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喉头发出涩哑的声音，
看着他身子顷刻软下去，胸口上那片猩红分外触目惊心。
薛然托不住他，抱着姜恂的身体半跪下来，睫毛都在颤抖，
“……抱歉，”他摁住血流不止的胸口，不想让她看见那处狰狞恐怖的血洞，嘴唇颤抖着说：
“我……没法护着你了。”
看见眼泪从她脸颊上滑下来，好想帮她擦擦，又怕手上的血会弄脏她，
居然觉得她哭的样子也很好看，默默地流泪，痛苦又克制的悲伤……
咔嚓——
见薛然背后的人举起了枪，姜恂艰难地扬起身，目色焦急地望着她，
“……你后面，很危险，快躲开！”
薛然摇摇头，她听着子弹上膛的声音，忽然冲他笑了，
“说了要同生共死的，我记着呢，你不要临阵反悔了。”
这辈子不能一起活，一起死也是不错……
砰——
砰——砰——
……
枪响过后，并没有预期之中的死亡，
薛然抬起头，看着远处疾步朝她走来的夏铭盛，感到全身力气都瞬间溃散了，
救援到了……
她脸色苍白，腿完全是软的，对方走上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急急忙忙道：
“探长他怎么样？”
姜恂中了两枪，现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这地方很危险，怕是要爆炸了，”夏铭盛说：
“先带探长出去吧，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伤得太重了，”薛然禁不住哽咽了下，“小心点儿扶着他。”
.
从停车场走出来，薛然举目看着周围穿着制服的警察，看着他们手里的枪，看了会儿，撤回视线，搀着姜恂到了安全区域，
他坐靠在墙边，呼吸绵薄，额前的碎发让冷汗汗湿了，胸口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流。
赶来的医护人员取出留在姜恂身体里的子弹，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他事先在腹背绑有钢板，虽然让子弹穿透了，好歹起到了一些抵御的作用，削减了作用力，没有被瞬间搅碎内脏，但肌肉组织受损出血严重，需要及时手术检查。
薛然单手撑着旁边的墙面，微风吹过后颈密布的冷汗，凉嗖嗖的，
平复许久，感到身上寒意渐渐褪去，情绪平静下来，
她抬起头，看见白锌从烟雾弥散的建筑楼里走过来，脸色阴郁，
他没精打采地站在她面前，好似瞬间卸去了全身力气，垂着头意志消沉地跌坐在墙边，
薛然皱了皱眉，没上前询问，转头看着眼前满目废墟，忽然有种难以言尽的虚无感，
如此庞大的犯罪帝国，就这样毁于一旦，交易场以及实验基地，带着他们这些“外来者”的秘密，就此湮没于世，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想：
都结束了啊……
还是会像这些漫天飘飞的火星，在某个地方死灰复燃？
“诶，”
夏铭盛猛地拉住正不自觉往前走去的薛然，
“你去哪儿。”
“我……”她怔愣地转过头，心想着：
这里已经被警方包围了，那薛诗延呢？
他去哪儿了？
被抓起来了，还是已经逃走了？
“薛然……”
听见姜恂低沉的声音，忽地回过神来，薛然半蹲在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掌说：
“你别乱动，好不容易止了血。”
她说着将手收走，撑着大腿站起身。
“薛然，”
看着她脸上肃穆的表情，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姜恂瞬时有些慌了，
“你要……做什么？”
“薛诗延不可能就这么任人宰割，他一定留有退路，”
薛然目色如炬，侧过身说：
“我得回去找到他。”
“我知道你不忍心对付他，”姜恂却说。
大概失血严重脸色太过苍白，他注视着前人的神色看着有些怆然，
“……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
薛然不禁提了口气，回眸看着他，
“你放心，我不会徇私枉法的。”
“……你能不能别去？”姜恂撑着身子，呼吸凌乱起来，
“我很痛，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救护车。”
她说着开始往前走，转头对一旁的夏铭盛道：
“我离开一会儿，照看好他。”
好像做什么都无法挽留她，姜恂无力地靠着墙，目光涣散，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没力气再看了，疼痛在心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