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大厅,姜恂心神不属坐在沙发上,他几分钟前接到从警局发来的消息,消息来自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对方并未提及缘由,姜恂本能地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没理由拒绝,
他抱臂靠着椅背,目光掠过正跟警员闲谈的夏铭盛,下意识寻找薛然的身影,
果不其然,她还没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看不见那个人就心慌的习惯,姜恂垂眸沉了口气,再抬眼便见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恍入他视线,
他保持着抱臂的姿势,目不转睛望着那人,看着模糊的身影渐渐明晰,近得能将她看清,又垂下眼睫不去看她,
心跳的速率无端加快了些,余光瞟见对方好像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又不争气地快了几分,
脑子里忽然想起景伶的声音,姜恂抿了抿唇,终于在薛然站在自己面前时抬眸迎上她的视线。
“姜探长,”
薛然一脸难色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说:
“有件事,得告诉您。”
看着眼前的人,姜恂唇瓣微微动了下,好像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话,只淡淡点了点头。
薛然:“我……”
——“黄警官!”
她话音未落,大厅内空气突然嘈杂起来,哗声瞬间将她的声音掩没。
听闻愈渐清亮的脚步声,薛然转过头,见门口一身警察制服的男人负手走来,看上去五十左右,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紧盯着姜恂,
她记得自己曾在什么资料里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印象还挺深,他叫做黄轶,是姜轲的知交好友,曾在姜恂的母亲失踪,父亲殉职之后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看着脚步生风,迎面走来的男人,姜恂瞳孔缩了下,而后脸色一沉,轻轻喊了声,“黄叔。”
“嗯。”后者点点头,发出一声浑厚的男低音。
薛然在一旁,不太敢光明正大地用余光打量了下眼前这位黄警官,对方长了张随时可能发脾气的脸,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眉角和脖子上的伤疤格外醒目,
只觉隔着空气都能感到姜恂此刻的拘谨,他对这位父辈想必很是敬畏。
黄轶上下瞧了瞧姜恂,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道:
“听说你受伤了,没大碍吧?”
“小伤。”姜恂摇摇头,又问:
“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方惜字如金的淡淡“嗯”了声,语气像是带了些怒意,薛然静静看着他俩,莫名为姜恂捏了把汗,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警官亲自过来总不是特地关心姜恂的身体状况,薛然不免有些担心,
虽说戴勇是杀人凶手是铁证如山的事实,但他坠楼身亡,多少算是姜恂的责任,真要追究起来,他会怎么样?
薛然惴惴不安地想着,这时候黄轶下巴一抬,却突然转脸盯着她道:
“你,跟我过来。”
“我?”
刚还在替别人提心吊胆的薛然倏地愣了下。
“嗯。”黄轶眉毛一皱,眼神颇有些不耐烦,“就你。”
被黄轶这种级别的老警官点名,薛然想不出会有什么好事,还没从惊诧中缓过神来,便见他伸手要来拽自己,
“跟我走。”
“黄叔。”
见状姜恂目色一凛,下意识将薛然拉到身后,一脸警惕之色提醒前人说:
“她是我的部下。”
“我知道!”
黄轶眉心蹙了下,脸色沉得更厉害,颇有些不悦地抬眸瞟了他一眼,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她都没慌,你急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薛然咽了口唾沫,抬眸望着姜恂宽阔的肩膀,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行了,你让开!”黄轶怏怏地道。
姜恂笔直站着纹丝未动,他这突如其来的倔脾气教薛然不免有些忐忑,生怕他这会儿跟看样子更倔的老警官争执起来,轻轻扒开姜恂胳膊上前迈了一步,
“黄警官。”薛然面不改色看着面前的人,深感对方眼神不大和善,
黄轶冷哼了声,话不多说扭头便朝房间走去,薛然随即抬脚跟上他。
“薛然。”姜恂喉咙里唤了声,侧目看着她一闪而过的侧脸,不由攥紧拳,心头有些不太安稳。
“这……这老黄没事找小薛干什么?”
一旁夏铭盛干咳了声,瞧着姜恂这会儿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想着缓和气氛轻轻调侃了句,
“老黄年纪大了,脾气真是越发古怪了。”
姜恂面色铁青盯着薛然的背影,又瞟过黄轶挺直的后脊,自语似的低声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
“把门带上。”
黄轶说着坐上眼前的办公椅。
“哦。”薛然应了声,转身关上房门,二人间本就不太轻松的气氛越发压抑了些。
只觉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敌意,薛然着实不明所以,禁不住问:
“黄警官,你……”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他盯着薛然,眉心皱成了个“川”字,
“倒不是长相,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罢黄轶又摆摆手,没作解释,接着道:
“有警员跟我汇报,发现你最近行踪异常,擅自同嫌疑人交涉,还似乎跟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有私下接触。”
……他说白锌?原来是因为这个。
薛然眉梢轻轻扬了下。
“在想我怎么会知道?”黄轶轻哼了声,
“不要太小看了组织对你们的监管,以为面上没人看着就能随心所欲胡作非为!”
薛然咬了咬唇,心想这地方恐怕处处都是他的眼线。
“还有那个姜恂,我都不想说他,”
提到姜恂,他抬手食指虚空点了点,突然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做探长的对自己手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晓得那小子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对你这个下属也太过纵容!”
他气得吸了口气,接着说:
“我不管他想的什么,你好歹是个探员,要是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没人能护着你不接受法律制裁,就算是他姜恂也没那个能耐!”
这话听得薛然怔了怔,微微低下头说:
“我当然明白。”
“我倒是情愿相信,你不是我想的那样,”黄轶摇摇头,抱臂靠上椅背,
“行了,说吧,你跟那个叫‘白锌’的人,都聊了些什么?”
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