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的,还是他送你的。”江林晚刚要踏进旋转门,听得后面一声质询。
江林晚回头朝秦钰挑衅的冷笑,以胜利者的高昂转身进了旋转门,她知道自己赢了,也高兴了片刻,却在出了门的瞬间,面对人潮汹涌,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堪,和一局终成之后的落寞。
从她看见乔野衬衫的这枚袖扣和秦钰旗袍上的那枚一模一样,心里就有了思量,所以她擅自拿走,再找到那个盒子,并将它时时带在身上,只为在最恰当的时候还秦钰一场算计,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得逞,却没想到就是今日,她以为她可以高兴很久,却没想到连一时半刻都没有,只是须臾。
夏静家的门大敞,还没到门口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喧嚣热闹,她理了理纷乱的头绪,提着礼物进去了,随处可见的鲜花和气球,还有低落在墙边和高挂在门帘上的橘色小蝇灯,入了夜肯定更加漂亮,夏静着淡粉色的纱裙,美丽曼妙,盈盈可爱,完全不是刚知道要举办生日宴会时的不耐烦和不愿意,她被簇拥其中,乐意至极。
江林晚没有过去,而是站在远处看着。
夏静看到了她,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给我买什么礼物。”夏静迎上来眼巴巴的望着她手里袋子。
“你还缺好礼物吗,巴望着我干嘛。”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心意最重要啊。”夏静自己上手拿过她的袋子开始盘剥。
“花了我大半积蓄我告诉你。”江林晚瞥了眼旁边的餐桌,拿过盛着樱桃盘子。
“我不信。”夏静拿着包左右端详着。
“你能不能行,你缺包吗?”江林晚看她稀罕那样,可笑的问。
“我缺这个包。”她又放进盒子里,勾住江林晚的肩,将她往屋里里带。在夏静的房间里,坐在玻璃窗前,她们能看到晚霞,能看到进来的每个人,每个人都提着礼物。
“这么多好青年,有的挑了。”江林晚看着楼下。
“你也可以挑一挑。”夏静显然并不感兴趣,低下了头。
“你爱秦唐。”江林晚扭头看着夏静的头发,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我爱秦唐。”夏静抬头,自嘲自卑的承认,红了眼眶。
“就算他不爱你。”
“就算他不爱我。”夏静的眼泪急促,抹不掉的快,语气却平静的,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江林晚将她揽到怀里。
“我有办法的,我会挑一个还不错的人,毕业就结婚,然后生个孩子,不是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心就全在孩子身上了吗。”
江林晚点点头,这确实的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却不是好办法,对人对己都不负责,可是她能说什么,未经他人苦,莫言他人非。
“夏静,下楼了,人都来了。”
“知道了,马上。”夏静坐直了身体,应承着门外的人。
“我给你补补妆吧,下楼选一个最好的。”江林晚捧着夏静的脸,看她花掉的下眼线。
夏静破涕为笑,转眼却扑在江林晚怀里嚎啕大哭。江林晚摸着她的头发,也掉起了眼泪。
夏静是在众人的瞩目中走下楼梯的,眼里还有点红,穿着粉色的纱,头发短短的,小猫咪一般,她从没比此刻更像一个南方姑娘,水灵剔透。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夏静一家身上时,江林晚才悄悄从楼梯上下来。夏静跟随父母向来人一一道谢,听着她们介绍自己的孩子或者侄子。江林晚看了许久,端着一杯酒去了前院,她希望夏静能找到一个好男孩,不必非得是她爱的,但一定要爱她的。
江林晚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城市的星星总共就那么几颗,不比她小时候在小镇子上,满目繁星,晶亮硕大。
她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除了月牙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启明星,黑暗一片。她发了人生第一条朋友圈,配文:我曾见过繁星。
过了没五分钟,又删了,真是矫情。
最后发了夏静被簇拥在盛开的花树下笑意嫣然的照片,配文:你是繁星。
夏静左右寻她不见,便找了出来,“晚晚。你先回去吧,这场面没什么意思,我也顾不上你。别在这熬着了。”
“生日快乐,夏静。”江林晚站起拥抱她,“永远快乐。”
夏静轻轻的拍着江林晚的背,是回应也是抚慰,示意她不要担心别的。
江林晚进去跟夏静的父母打了招呼才离开。地铁坐到中南路,过了马路又在公交站牌等900路,不经意远眺,一坐高楼只有顶层还亮着白炽灯,下面通黑,装饰灯条都没亮。那抹光突兀又孤独,高高的,像挂在天上。
车来了,她纹丝未动,车走了。
车来了,车走了。
又来了一辆,她蹭的站起,却没上前,车又走了。
在楼下,她被值班的安保人员拦住了,说下班之后任何人都不能进内。
她转身便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也是昏了头,来这找什么死。
“江小姐。”杨舒开着车从地库出来,正好看她往外走。
“杨秘书。”江林晚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
“要载你一程吗?”杨舒还是得体的笑貌。
“你,你不是总在乔野身边吗?”
杨舒笑了笑,不作答。耐心的看着她,似乎在等上一个问题的明确答案。
“我可以上去吗?”江林晚又问
“恐怕不方便,乔总在忙。”
听杨舒这样说,她心里突然就更想去了,甚至有种非去不可的决绝。
江林晚又转身往回走,步伐很快。安保人员刚要过去拦,看到远处杨舒打了双闪,便退回了远处。
江林晚在电梯里,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换,脑子浑浊的很。
乔野倚靠在躺椅上,挽着袖扣,前襟的纽扣也比平时多开了一颗。江林晚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看见乔野一个人在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尤其是他顿时不悦的脸色,她进不得出不得。
乔野坐直了身体,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看着门口的人,她穿着白色的百褶裙,烟紫色的衬衫,两条腿细长笔直,她总穿着帆布鞋,也散发着与他这样的年纪完全不同的朝气。
“什么事。”乔野问她,离得远,她险些听不见,反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不安的向后挪了挪脚。
“林晚,欲擒故纵好玩吗。”乔野站起来,压迫感已经随之而来。
“不是。”她否认,有点急切。
“那我问你,你来做什么。”乔野平整了气息,又坐了回去。
江林晚刚想说话,左边的门被拉开,秦钰围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她再看乔野,这才注意到他的纽扣也开到了一半。
秦钰站在那不说话,看着乔野,温顺温婉带着丝委屈。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秦钰看着乔野,乔野与江林晚对视,谁也不开口说话。
“我怀孕了。”
这种说过就悔的话她没少说,为了临时争一口气,她总这样,却没想到今天能说出这话,把自己逼上绝路。
乔野看着她,不声不响也不动,秦钰已经哭上了,眼泪滚滚。
“打掉。”乔野的声音掺着冰,像她袭来,浇了个彻底,她落荒而逃。
秦钰也没想到乔野竟然这么决绝,果然只是用来玩玩的。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种种可笑,江林晚实在不配。
电梯从顶楼到一楼,久久不能决断的事情此时也坚定了信念,甚至为之前莫名的犹豫不值不耻。江林晚在拜疆大楼门外打了通电话,她从来不应该犹豫。
而拜疆的顶楼,乔野还冷着脸,秦钰也一直站在那,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自从上次之后,她是真的怕乔野了,他太狠了。
乔野缓缓的站起,走到秦钰面前,拿手机挑起她的下巴,眼里寒彻,有捏碎她都轻而易举的不屑,“秦钰,这是最后一次。”
秦钰没有说话,撇开了脸,远离那冰冷的金属触感。
“你回去问问,是你父亲想把你塞我手里还是我想依仗他。”
乔野言语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走的毅然决绝。秦钰嗤笑一声,面色平静的进到卧室吹干头发,换上衣服,将浴巾扔进浴池。站在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她差什么,她什么都不差,所以她不服,什么都不服。
下午时候,秦钰越想起江林晚最后那胜利者的轻蔑就越不能平复,SPA只做了一半,便拿着那个首饰盒去了拜疆,她问他,那件带着袖扣的衬衫呢,乔野头也不抬,还看着文件,随口答她,家里。她又问,哪个家里。乔野这才停了手里的动作,散漫的靠在椅子上,两手衬在椅把上,文件还在右手里。
“哪个家里。”秦钰又问,维持着好脸色。
乔野没答她,将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发出了声响,表露着他的不悦。
秦钰将那枚一直攥在手里的袖口放到他面前。
“我没空跟你玩猜谜游戏。”乔野想都没想这枚纽扣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手里,耐心已经被挥霍到了极致。
“这是江林晚今天在LV的店里送我的订婚贺礼。”说这句话的时候秦钰的肩膀都在抖,她从没落过下风,没这样屈于人下。
她最终也没争得什么,没有道歉,哄骗都没有。一味的沉默不言,杨舒进来的尤其即时,说要开董事会。
秦钰进了卧室,四处翻找着,她不知道她在找什么,这里宽敞整洁,样板间一样,她却坚信她能发现什么,或许正是江林晚故意留下挑衅她的。什么都没有,她找的身心不支,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回忆着她第一次见乔野的时候,他不苟言笑,偶尔也能说一两句黑色幽默逗乐她,她爱他英俊挺拔,也爱他雷厉风行,爱他区别于其他富二代的低调内敛。她自信可以降服任何男人,她样样上乘,没有男人不会为她心动。
今天她终于明白,有心才能撩动,而乔野,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