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人这么必然很受打击,可温远山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恼怒或是畏惧。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相信他。”
在一切未出结果之前,所有的妄自猜测都不过是枉然。
他相信他眼中的宫诩,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个能力。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可以在这个乱世之中大放异彩,不会输给司马尧。
“师兄你……”
“为什么?难道我们一起辅佐一个人不好吗?我们以前不都是一起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吗?你出谋划策,我来执行……”
张鲁不甘地恳求。
他试图用两人之间的感情和回忆打动温远山,将他拉到自己这边,拉到大魏的立场上。
温远山坚定地摇头,笑着看向张鲁。
“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必再劝。”
张鲁自知温远山心意已决,见自己的拉拢失败,艰难开口道,“我可以知道师兄的执念是什么吗?”
究竟是什么让温远山心甘情愿,一心一意地留在宫诩身边?
温远山刷地打开折扇,转过头,目光眺望远方,越过千山万水,似要看透这重重夜幕下的一切。
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这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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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风学院,凌浅虞单独的院子里。
林简气喘吁吁地将肩膀上正在昏迷沉睡的楚永凤放在地上。
“老大,你要拿这个女人怎么样?”
他疑惑地开口询问。
这个女人就算再怎么浪荡堕落,她也是楚国的公主,身份尊贵。
凌浅虞看了楚永凤一眼,转身进屋内,端了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两手一翻,将所有的水泼到昏睡中的楚永凤身上。
冰凉的水溅到脸上,楚永凤被刺激的冷意惊醒。
“谁!大胆!”
她睁开眼,便看见面前的两女一男,外加趴在角落,蜷缩成一团,静静看着她的一条红蛇。
“是你?”
她认出了面前的凌浅虞,那个一二再再而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神秘女子。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楚永凤愤愤地看着凌浅虞,眸中的怒火一闪而过。
凌浅虞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如同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为了让你清醒一点,自爱一点!”
凌浅虞语气阴沉地开口,将自己这一天经历过那些糟心事堆积出来的怒火全发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林简和秦窕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劝,只是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老大这个样子,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楚永凤被面前这个看上去温婉沉静的女子所散发出来的怒火吓到,竟然产生一种想要后退的欲望。
不行,她可是堂堂公主,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女人吓倒!
“你最好对本公主客气点,不然等本公主出去了,要你好看!”
说完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过头撇起嘴。
凌浅虞眸中划过一道微光。
楚永凤此时的状态,倒是她这几天没见到过的一面。
就像一个喜欢使小性子的刁蛮公主,虽然娇蛮了一些,但是身上那股暴戾的气息却是没有了。
也没有青楼女子的那股风尘味,出口伤人的那种尖酸刻薄,以及自暴自弃的堕落气息。
这,应该就是她正常时候的模样吧。
凌浅虞站起身,“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要水要饭都有,不会饿着你渴着你。”
楚永凤见她转身要走,连忙出声大叫,“站住!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你不怕楚皇发现本公主没了,来找你问罪吗?”
凌浅虞回过头,目光凉薄地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
“我怕什么?要是楚皇来找你,我就提前把你杀了,让你连骨灰都不剩!”
“你……”
楚永凤气结。
凌浅虞走出了关着楚永凤的屋子,神态自若。
楚永凤经常逃出宫去飘香阁,她的宫女都知道,想必也会替她瞒着。
丢个一两天,应该也没有人会过问。
她走到庭院中间,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看见上面已经沏好了一壶热茶,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浅小酌。
她开始盘算最近要做的事情。
再过几天,就迎来了鼎风学院的第一场常规测试,也是对新生一段时期的学习情况进行考察。
凌浅虞端着茶杯,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头顶的那一轮圆月。
只要在这一场常规测试中拿到前三的名次,就可以申请进入鼎风学院的藏书阁。
而如果拿到魁首,就可以申请加入药师会。
凌浅虞舒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感慨,时间过的真快。
五年,一下子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第六年了。
按理来说,潜龙珠应该就在这两年会出现。
等潜龙珠出现之后,她在差不多就要和这个时空里的所有人告别了。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不舍,不舍得离开这她算是生长了二十三年的地方。
不舍得离开元儿那样可爱的孩子。
凌浅虞陷入了一阵神伤。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秦窕立刻从里间跑出来,站在门口仔细地询问。
“谁啊?”
“凌姑娘,是我。”
听到这声音,凌浅虞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来人的来意。
他是上次新生入学测试的那个考官。
时隔半月,他应该是来找自己拿解药的。
“进来吧。”
见凌浅虞点头默许,秦窕立刻打开了门。
果然,考官穿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人看见自己。
“嘿嘿,凌姑娘,我按约定来了!”
考官一脸讨好地走到凌浅虞面前。
凌浅虞冲秦窕使了个眼色,秦窕立刻会意,跑进屋里那了一瓶解药出来。
凌浅虞伸手接过秦窕给她的那一瓶解药,让考官在自己面前坐下。
她客气地开口,“考官大人,好久不见啊。”
考官连忙点头,“是是是。”
凌浅虞拿着手中的青花瓷药瓶,在考官火热的注视下放在手里把玩。
“想要这一整瓶解药吗?有了这一瓶,你以后就不用再来找我,服了之后那毒也就全解了。”
考官忙不迭点头,“要要要!”
凌浅虞收回手,停止把玩那手中的药瓶。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是做到了,这些都归你!你要是做不到的话,那就很抱歉了。”
考官疑惑,“什么条件?”
凌浅虞眯了眯眼,“我想要鼎风学院历年弟子的卷宗。”
考官大惊失色,“这、这、这不行啊!”
“在下办不到啊!”
鼎风学院每年都会记录弟子在每一次考场上的表现情况以及对应各项评分,并保存在一本专门的卷宗,封锁在一个严密看管的暗室中。
因为涉及到一些考生的隐私,这些卷宗轻易不能外泄,只有每年在考官送每一个场次测试后统计出来的卷宗时,可以进去一次。
要是被有人发现偷窃卷宗,轻者坐牢,重者直接判死罪!
考官被吓得满头大汗,语不成调。
现场开始陷入沉默之中,双方都僵持着。
凌浅虞用青花瓷药瓶的瓶身轻轻敲了一下石桌的边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一声一声,仿佛敲打在考官身上,令他的心颤抖不已。
凌浅虞又开口了,“只要您将其中一个人的卷宗拿出来一晚上便可,第二日再放回去,能做到吗?”
考官依旧满脸犹疑,“可、可我只能进去一次啊!”
更何况,今年统计出来的卷宗,他前几天已经送过去了。
凌浅虞悠悠地开口,“你假装第一次送错了卷宗,要求拿回去修改,再送过来一次。”
考官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先不说那些卷宗一叠堆着一叠,找起来极为麻烦,肯定要费上不少时间。
更何况,如果他在那里呆久了,肯定会引起外面守着的人的怀疑。
一旦被发现有这个嫌疑,命还不一定能保住,但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呆在鼎风学院了。
然而,他现在这条小命还在被人手里捏着。
唉,真是造孽啊!
“只需要你冒一次风险,就可以换回自己的一条命,有什么好犹豫的,嗯?”
凌浅虞不紧不慢的语气,就好像春天的风吹过树梢,仿佛能化解所有人心中的焦躁,让人无端信任她说的每一句话。
考官试探着问道,“不知凌姑娘想要哪位考生的卷宗?”
只要那人的身份不高,他还是可以冒一冒这个风险。
凌浅虞冷冷开口,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永庒侯府的凌初雪。”
考官又是一惊!
“凌初雪!”
凌浅虞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怎么,很为难吗?”
考官一言不发,只是面上的紧绷泄露出他此时的慌张无措。
其实光是永庒侯府这个身份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总不是什么王爷公主之类的。
但是令他为难的地方在于,凌初雪已经离开鼎风学院,加入药师会了。
她现在是药师会的成员,可不是鼎风学院这些普通弟子能比的,也不是他这样小小的考官够得上的。
药师会的选拔极其严格,即便是鼎风学院的老师,也有大部分没能进去的。
而凌初雪早在三年前就进了药师会,以她当时二十岁的年纪,可以说是这一代年轻弟子之中的翘楚。
总之,凌初雪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是个天才般的存在,药师会的长老们也对她赋予了厚望。
要是翻她的卷宗,这后果……
唉,罢了罢了,左也是没命,右也是没命,不如拼一把……
考官心中的那杆天平左右摇摆,最终还是偏向了凌浅虞这边。
“唉,既然您发话了,老夫一定尽力一试。”
凌浅虞点头,“很好,那就这样定了!”
说完,她从药瓶中取出一半的丹药,将剩余的丹药连同青瓷药瓶一并送给了考官。
“事成之后,这剩下的一半会一并给你。”
考官握着那只有一半丹药的青花瓷瓶,只觉得手心滚烫。
凌浅虞见他这幅生不如死的模样,心中好笑。
不就是偷个卷宗吗?
胆子至于这样小吗?
当初在考场上陷害她的时候,可是一点半点都没犹豫。
“等等!”
她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考官。
考官紧张地转过身,“凌姑娘,您还有何吩咐?”
“这个也给你,就当额外的奖赏吧!”
说完从半空中抛过来一枚黑色,拇指大小的丹药。
考官伸手接过,看清楚手中的丹药后,他先是一怔,颤抖着声音开口,“这、这难道是……”
他将犹疑不确定的目光投到凌浅虞身上。
凌浅虞淡淡开口,“这是魂丹。”
考官心中那个不可置信的猜想得到验证后,大喜过望,心神大振,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