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司马勤,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祖父一般欢喜,由此可见,他老人家十分看重自己的这个孙子。
没办法,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孙子,整个皇室孙辈中唯一的一根独苗。
一想起这件事,司马勤就十分唏嘘。
楚皇跟他的年纪不相上下,可楚国的小皇孙却是扎成了堆。
他这辈子和皇后也就生了这两个儿子,可却一个比一个头疼。
一个骄傲自大,死活不肯正正经经地纳一个太子妃,理由是没有看得上的女人,宫里到现在也就一个萧沉鱼。
要不是他好歹给自己添了一个小皇孙,他就是死也不会把皇位让给他。
另一个小儿子倒是不骄傲自大,性格也潇洒风流,讨女人喜欢。
可他这个儿子,坏就坏在用情太深,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现在也不会成这副样子。
因为那件事,这几年他和皇后都纵着司马泽,凡事都由着他。
可能就是纵得太过头了,好不容易给他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居然敢在大婚前夜堂而皇之地逃婚。
“泽儿这次回来了吗?”
司马勤想起司马泽,看着司马尧问道。
“回了,只是没有回宫。”
司马尧不紧不慢地回道。
司马勤闻言,面色有些不悦,“这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
司马尧想了想,没有将司马泽和慕容音的事情告诉司马勤。
这些事情,还是等司马泽自己去说吧。
这时,司马勤的内侍赵公公拿着一封折子走今年来,“陛下,京兆尹李大人有急事启奏。”
司马勤当夜收到京兆尹上传的折子,打开看了看,眸中浮起一丝疑惑,他皱眉喃喃道,“宫诩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凌浅虞又是什么来头?”
司马尧面色微变。
他薄唇轻启,“凌浅虞,是丹华学院从楚国药师会请来的夫子。”
司马勤听到司马尧居然开口解释,目露惊讶。
不过是一个教学的夫子,太子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司马尧接着开口,面上的表情十分自然,“至于宫诩的儿子会在这里,是因为宫诩让他拜那女子为师。”
司马勤略略沉吟,便将折子上的内容告诉司马尧,“李爱卿说,今天在丹华学院,沐国公的沐霜和柳左相家千金柳梅,故意欺负虐待云国小太子,言语上也多有得罪,甚至差点将他和凌浅虞关进柴房软禁。依你看,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
“死罪!”
司马尧脱口而出,眸间一片暗沉,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司马勤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柳梅就不说了,可沐霜好歹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侍卫,他也狠得下心说杀就杀?
“尧儿,你但真要杀沐霜?”
司马勤忍不住确认一遍。
司马尧冷冷开口,“不错。”
沐霜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留着将来也是个祸害。
司马勤一边观察着司马尧冷漠的表情,确信他说的不是气话之后,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这个儿子当真是冷酷无情,说舍就舍。
他放下折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虽然说柳梅和沐霜犯下如此大错,若是普通人,必定是死罪一条。但她们一个是沐国公的嫡孙女,无邪丹尊的得意弟子,另一个又是柳相家的独女,顾及到这两个爱卿的面子,也不能将这两个人随随便便就这么处死。”
司马尧没说话。
司马勤看了一眼司马尧,“你有你的行事风格,朕有朕的处事手段,等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明天朕会单独召见两位爱卿,与他们商议此事,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是。”
司马尧躬身行了一礼,出了勤政殿。
司马勤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这孩子性子从小就冷漠,寡情薄义,也不知道像了谁。
**
司马尧走出勤政殿,一路径直朝太子府走去。
未至府内,远远地就望见一列侍女打着灯笼,站在门口相迎。
再往前走几步,萧沉鱼便穿着一身大红色宫纱迎了上来。
她娇柔温婉地垂首,露出自己如天鹅一般完美的颈项,娇声道,“臣妾恭迎殿下回府。”
司马尧轻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径直朝里面走去。
萧沉鱼突然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衣袖泣声道,“未去楚国之前,殿下从不曾对臣妾如此冷淡!臣妾自知那日犯了殿下的忌讳,早已悔不如初,如今回了大魏,上面有太后皇上皇后看着,还望殿下能赏臣妾几分薄面,不要如此对待臣妾。”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声地啜泣着,满脸梨花带雨,将楚楚可怜的姿态展露无疑。
司马尧轻易就将自己的衣袖从萧沉鱼手中扯了出来,冷冷开口道,“你若是和本宫说些府内的开销,本宫还有些兴趣。”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进了府内。
留了萧沉鱼一个人和若干侍女在风中萧瑟。
她紧咬牙根,心中恨恨地想着。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仅直接在下人面前给自己没脸,置疑她说的话,现在居然连自己的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想起今天下午悦娘从萧国公府打探回来的消息,司马尧居然特地吩咐无邪丹尊,让他借着名头将凌浅虞那个女人邀请进了丹华学院!
萧沉鱼浑身上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她现在嫉妒地发狂,甚至开始想到未来可怕的可能。
凌浅虞现在进了大魏,进了丹华学院,离进太子府的日子还远吗?
萧沉鱼捏紧了手心,不,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
第二日凌浅虞一大清早,继续去上课。
因为昨天程业那一遭,她今天这一节课上的很顺利。
没有人吵闹,所有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等待她的到来。
凌浅虞脑袋里的东西很多,她不仅识得这大陆上的所有药草种类特征,更是擅长旁征博引,横贯古今,兼具现代的科学思维和这片大陆上的玄学。
所有弟子,即便原本不想听的,也不由自主地投入进去,被她的思维所引导,渐渐地,所有人都被她的学识所折服。
课堂氛围也变得活跃起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的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茶。
凌浅虞抬眸看过去,萧湛冲她微微颔首,示意这茶是给她的。
凌浅虞伸手接过,柔声道,“谢谢。”
她没有带水的习惯,但是萧湛能够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她还是有一丝感动的。
程潜就在一旁不远处看见了,忍不住怪叫道,“萧湛你偏心!我每天推着你到学舍,你居然都不给我一杯!”
萧湛睨了他一眼,“你每天的笔记是抄谁的?”
程潜闻言顿时悻悻禁声。
接着,萧湛就开始拿着自己的笔记向凌浅虞问一些问题。
凌浅虞看着他满纸工整的笔记和细致的批注,不由赞叹道,“你这样的学习习惯很好。”
萧湛听了面上微微露出些许赧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问的问题,也都是一些常人想不到的问题,说明他的思路很不一样。
凌浅虞从他问的问题中,发现萧湛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几乎可以和当年的她媲美。
凌浅虞对萧湛的表现很满意,甚至生出想要将天真老人教给自己的炼魂术都教给他的想法,将来等她离开之后,萧湛可以继续传承下去,也算对的起天真老人。
虽然说宫蒙也是她的弟子,但是宫蒙年龄太小不适合。
下课后,凌浅虞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远远就看见自己屋子前堆了大箱小箱的东西,下人正一件一件的往里面抬。
来了什么人?
凌浅虞带着好奇走进去,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立刻笑脸迎了过去。
“凌夫子,您回来了?”
“你们是?”
她疑惑地看着两人。
“在下是左相柳权,旁边这位是沐国公。”
说话的这个中年男人面相微微发福,看上去圆滑世故,两眼冒锐利的精光,仿佛一眼能看透人心。
而他旁边的沐国公则是面容严峻,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难接近,不好说话。
这两个人报完身份之后,看着堆积满室的礼物,凌浅虞就知道这两个人为了什么而来。
听说,昨晚沐霜和柳梅两个人就被京兆尹打入大牢。
她淡淡一笑,“两个大人是为了爱女来的吧?”
柳相看了一眼凌浅虞,捻了捻胡子,翁声瓮气道,“凌夫子,我二人特地备礼前来,还望姑娘能够将小女与您的恩怨一笔勾销。”
沐国公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凌浅虞,表示自己的意思和柳相是一样的。
凌浅虞双眸一闪,“这种事情,你们不是应该去求皇上吗?怎么求到我这来了?”
柳相叹了口气,“陛下今日下朝后特地说了,若是不能求得姑娘和那位的原谅,便要斩了小女!”
那位,指的是宫蒙。
司马勤已经下令要求所有人对宫蒙的身份保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沐国公也满脸阴沉地点了点头。
凌浅虞微笑地看着柳相,“既然这样,那我也告诉两位大人,这两个女人,我不能原谅,你们还是把礼物收回去吧!”
说着就径直朝屋内走去。
“凌姑娘,这——”
“哼!”
她的身后传来柳相吃惊的声音,还有沐国公不悦的冷哼声。
“沐国公,你看这——”
柳相转身冲着沐国公无奈道。
沐国公满脸愠色,“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夫子,就敢这么猖狂!待我启奏陛下,说明缘由,他想来会谅解你我二人。”
说罢,便扭头朝着屋外大步离去。
柳相左右环顾,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跟着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柳相就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沐国公走了回来。
凌浅虞很是惊讶,“哟,您二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柳相眼珠一转,搓着手嘿嘿笑道,“凌夫子,作日小女多有得罪,今日特地备礼上门谢罪,还望凌夫子肯网开一面,放小女一条生路。”
沐国公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硬着声音道,“昨日霜儿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凌浅虞笑了笑,“你们家的两位小姐,昨天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明明已经给她们两个人一次机会了,但是这两个人还是不要命地往下跳。
柳相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好声好气地哄道,“凌夫子,不如这样,你开个条件,怎么样才能让你原谅我们?”
凌浅虞眨了眨眼,“你们二人位高权重,我一个小小的夫子怎敢和你们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