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体面的退场。
比如现在,就是他应该离开的时候,他知道。
阿东轻轻转身,拉开门,然后小心将那两扇门闭拢,男孩儿在床上的模糊轮廊逐渐受限于被收窄的视野,直到他眼前只剩下门。
门
,一扇小小的门,能阻隔的东西太多。
这房间里的其他人仍旧在沉睡,他轻轻拉开门,走出门去时外面仍旧漆黑如墨,看不出来黎明将至。然而所有的黎明前夕都是黑暗,黎明前的黑暗跟中夜的黑暗比起来,前者能看见曙光。然而,他的曙光在哪儿呢?他不得而知。也许就在那个陌生而遥远的国度,据说那男人是个狠角色,若是一场凶险,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胜算恐怕不大。
然而他不在乎。
风有点儿凉,他裹紧大衣,简单的行囊。他招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接到去机场的活儿兴致也不太大,也许前半夜的顾客们已经耗费掉他几乎全部的热情。这个时间出门唯一的好处是车行通畅,司机是个老手,车开得平稳且快,人是沉默。阿东则比司机还要沉默,他无言凝视黑夜,在心里跟这座曾经十分熟悉的城市告别。
灯影在车窗上一闪而过,上了高架桥,车身带起呼呼的风声,男人本能的感应到速度,他在车后座调整了一下坐姿,然而任自己再一次陷入沉思。这一次他往前追溯的距离似乎有点儿远,远在万茜第一次离开。那时万茜还是他的迷妹,他总能感觉到来自万茜昭然若揭的热情,然而他一直对她保有客套的距离,那距离友达以上,跟恋人却半点儿边儿也挨不上。他一直以为她能懂,直到那个悲伤的夜晚,他奉命用自己的身体去给她以慰籍,当然任务被最终量化成了特别具体的指标。如果有可能,不要让万茜走。
他当时未能完成那个任务,事后,他从来没跟梅子说过。他从来没有用自己去安慰过万茜,倒是跟万茜分享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他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上的女人。
他对万茜说。
万茜十分冷静。
说出一个两个人都十分熟悉的名字,再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有多爱?”万茜问。
“无法取代。”阿东答。
无法取代。
那是他们之间交谈的终语,然后两人分别去了两个房间,还有第二天如期而至的信。
万茜对他说,阿东,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你的选择,只能自己负责。但同时我希望你的选择不光顾虑到自己,也顾虑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