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愈加懵然无措。
应承?
但我凭什么应承?
拒绝?
我留下来又能干什么?
不是自找尴尬、没趣?
我进退维谷。
张福生朝我挥挥手。
看来这是家事?
我不便参与?
这几口人前来凭吊?
一想这偌大事业被我一手败掉我就心虚。
我确实不敢面对,我是个懦夫。
我站起来,走到张福生面前矮下身子,半蹲在他面前,无论如何,这份家业他曾亲自交到我手上,可现在----我环顾四周,它几乎成一座废墟。
我不太敢看张福生的眼睛,连“对不起”三个字都细若蚊声。我偏过头,却也心知肚明不可能一辈子都
不再抬起头来做人,抬起头来看自己过去的蠢钝与不堪。我紧紧咬住下唇,以免让自己轻易就泪流满面,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淌了满脸。
“对不起。”
我伸出手来擦掉一层,另外一层又涌出来。
“对不起。”
我已泣不成声。事发之后我一直想哭,但又一直没有机会也不敢甚至不知道在哪里哭才好!
我到那时终于晓得,人能笑固然好,能、可以、有机会、有人可容你在他面前哭又何尝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连日来的压抑与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竟在这耄耋之年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老人面前再也抑制不住,我索性放开号啕,他老迈而温暖甚至仍旧有力的手缓缓、一次双一次覆上我发。
“傻孩子!傻孩子!”
他不停重复同一句话,多久没人叫我孩子?多久我不曾像个孩子一样许自己脆弱不堪到崩溃?
人在被人当作孩子时总想着长大了该有多好,但其实长大了有什么好?有时哭竟都是一种奢侈。
张福生苍老而宽大的手掌背上怪石嶙峋、青筋爆出,我抬起泪眼,很想问他当初作下那个决定是否肠子都悔青了,但几次开嘴,除了痛快淋漓毫不加以掩饰的呜咽之外,竟不能成言。
“别演戏了!”
我头顶传来张若雷冷冷的声音。我脸上泪痕未干,却并不妨碍我惊愕抬头。
我以为他在说我,不想,他指责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张福生。
张福生以同样的姿势仰望他。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我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