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岗是个乡,因母亲河改道遗留的堤坝而得名。
这里每逢农历的二、四、八,就会迎来集市。
十月十二,恰逢大集。
坑坑洼洼的省道上,人潮拥挤,摊位紧密。
叫卖声、讨价声、剁肉声、自行车铃铛声,不绝于耳。
徐飞挎着老徐的大号行军包,挤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空地。
往来的人们,但凡认识他的,无论男女老幼,纷纷远远避开。
学校拿精神病发作当理由,把他开除后,事情传到乡里,有的说中邪,有的说离魂症,也有的说狂犬病……
总之,越传越离谱。
徐飞面对众人反应,看似不在乎,脚下却暗中加快速度。
可惜,生产铁皮青蛙烧坏电表,自掏腰包找电工更换,用了整整三个小时,现在上午十一点,能摆摊的地方,早已被人抢占。
徐飞寻找无果,转身往回走,再度来到集市入口。
环顾一圈,很快眼神一亮,走向一位算命先生。
对方裹着破旧的藏蓝色道袍,蓄有五指长的山羊胡,老神在在的坐在那,看上去倒也仙风道骨。
这是隔壁村的黄半瞎。
年轻时当过和尚,后来庙倒了,又换个地方做道士。
前几年不知为何,跑出来宣传福音,四处集资捐款,说要建教堂。
但没过多久,假教父卷钱跑路,老黄因此欠下一屁股良心债。
为了还钱,这厮拿出以前的破烂,临街摆摊,装瞎冒充大仙,期望能忽悠俩钱。
徐飞的爷爷病故前,给孙子看面相,对方说大富大贵,财神爷下凡的命,爷爷开心之余,十分爽快的给了二十块钱卦金。
但瞧瞧咱现在,不仅辍学,还被当做疯子……
徐飞越想越难受,杵在摊前不说话,就死死的盯着对方。
同时心中碎碎念:
‘此刻,一个黄泥岗公认的精神病患者,正面无表情的凝视你。’
黄半瞎戴着褐色墨镜,稳坐小马扎。
‘精神病患者看你没反应,弯腰捡起一块砖头。’
黄半瞎面皮抖动。
‘精神病患者扬起砖头,瞄准你脑门。”
黄半瞎喉结上下起伏,忍不住向左挪挪屁股,顺手拉动摊子,腾出一米见方的空地。
徐飞冷哼一声,心满意足的走上前,铺开一面打补丁的破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