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去年相比,神龟八年(324)的正月十分热闹。
这个时候,你不得不感慨乱世中人的坚韧。
天灾人祸齐至,反复蹂躏,能活到现在的,什么没见过,大疫都经历过不止一回了。
正月初七人日,程府。
这个家里其实没什么人。
男主人在徐州公干,大儿子留在广平守家业,就只有小儿子、石弘二人能帮点忙。
李氏、程氏、王氏三个妇人也没什么过节的心情。
程氏在家做女红,李氏拿着戒尺,督促小儿子和石弘读书。
王氏则在窗前晒着太阳,无精打采的。
家令王昌自客馆而来,拜会主母,顺便说些新得到的消息。
“退入幽、冀二州的百姓,为了度过冬日,不得不宰杀牲畜。如此一来,明年的日子却不知道该怎么过。”王昌不停地絮絮叨叨:“晋冀州刺史刘王乔以常山、中山二郡渺无人烟为由,打算将这几万人编户齐民,实在太过分了。”
什翼犍在一旁的床上睡着了。
王氏眼圈微红,似乎不久之前刚刚哭过。
她在哀伤自己的命运。
兄长不会离开代县的,若此城被克,她就失去最后一个娘家依靠了。
然后会怎样呢?王氏族人会怎么对付她?
难道被送给宇文丘不勤那要了拓跋氏两代王女的老东西,以乞求他的支援?
他已经很老了,行将就木。听说他那几个儿子也是色中饿鬼,丘不勤还没死呢,就玩上了父亲的侍妾,丘不勤也不以为意,只是训斥了一番。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每每思之就不寒而栗,恐惧无比。
若她仅是个草原女子也就罢了,可能会忍。但作为新党核心成员,广宁王氏从小就接受了汉家教育,她实在很难接受这种事情。
她睡不好,吃饭没胃口,每天都生活在担忧与恐惧之中。
每次把孩子哄睡了,她就一个人静静坐着,坐着坐着就开始抹眼泪。
“可敦?”见王氏好像心神不属,王昌不得不咳嗽了下。
“嗯。”王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王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般情形,连他都觉得棘手,乃至灰心丧气。可敦一介妇人,过了年也才十九岁,怕是比他还要惶恐。
但有些事又不能不说,因为还要她拿主意呢。
咬了咬牙,遂道:“臣在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