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横冲入殿,自是无人阻拦。只因许多年前,弘历便发过话,皇后若来,直入既可,不得阻拦。
内殿隔着珠帘细密,隐隐约约只瞧见临窗的花梨木罗汉榻上,弘历身穿玄色团龙密纹常服,盘腿坐在明黄色妆缎条褥上,身子微侧。容嫔和卓氏依偎侧坐,半歪娇躯,斜倚在弘历身上,两腮娇红,羞怯不胜,一根皓腕半露,正被弘历托在手心,细细观摩。
只听弘历道:“怎的这般不小心?切阿胶,竟切到了手腕?”且再细看容嫔皓腕上,血痕三道,新旧不一,新的尚还沁血,旧的已经结痂,只是都伤痕都不深,长亦不足寸。
“哗啦”一声,打破了榻上二人的暧、昧亲昵。正是嘤鸣掀开了珠帘,已经冲至跟前。
弘历抬头一瞧,只见嘤鸣嫩额上顶汗带喘进来,秀眸中躁乱冒火,不由心下一虚,手便松了。
容嫔忙做慌乱之色,急忙抚下衣袖,从榻上来,忙噗通跪下,口道:“皇后娘娘金安。”
那罗汉榻正中,搁着奏折两摞,文房四宝各俱,有一本半开着,底下已写了半行朱批,可见是写了一半被撂下了。奏折旁边是一只紫砂盅,盅内空空如也,一只银勺孤零零搁在里头,盅底依稀有些许红色汤液,想来便是那阿胶桂圆羹了,此刻自是入了弘历五脏庙。
嘤鸣扫了一眼,便知大概,胸中自是气恼不胜。
弘历被撞破,心虚之余是尴尬,尴尬之余又有些恼羞,又见容嫔尚且跪倒在地,嘤鸣迟迟不叫平身,竟骤然心底有些不悦,便板着脸斥道:“这般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体统?!!”嘤鸣不怒反笑了,她还没说什么的,弘历竟反过来指责她了?!怪她坏了他的好事?!于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不成体统,那你们方才便成体统了?!”
嘤鸣如此一语道破,直叫弘历颜面大扫,脸色也隐隐泛青。
尚跪在地上的容嫔心下窃喜,面上含悲带泪,忙道:“都是嫔妾不好,请皇后娘娘息怒!”
嘤鸣回眸一瞪,怒道:“这里没的事,滚出去!!”
容嫔被迎头怒斥,便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惶恐极了。
弘历见嘤鸣竟在他这里指手画脚,心下更是恼怒,心底深处终究不忍说太苛责的话语,便警告道:“皇后!!你适可而止些!”
嘤鸣冷哼一声,正要反斥弘历,忽的却瞧见弘历眉心一抹乌黑之气隐隐浅浅浮动,一时间虽不知那是什么,却也感觉到诡异得很,便惊在那里,久久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