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羊
数到快两百只羊的时候,她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可以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斜横过她腰间,去揪住了里头那条被她蹬开的销金彩缎薄被。
嘤鸣抬着眼睛。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那只手的主人也望着他,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怎么还没睡?”穿着一身团龙密纹贡缎常服的皇帝问道。
看着他还似从前平常模样。让嘤鸣怔了一会儿,便道:“皇上不是也还没睡吗?”
“朕刚批完了奏折,”他凤眸如水温柔看着她,“想着你素来睡得早,原想着过来来瞧一眼就走。”说着,他抖了抖手中的销金彩缎薄被,将薄被盖在嘤鸣身上,含笑的眸子里带着如往常般宠溺的意味:“都多大的人了,还踢被子!”
嘤鸣忙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榻上,对皇帝道:“突然睡不着。”
皇帝侧身坐在她身旁,“因为白天的事?”
嘤鸣略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低“嗯”了一声,“皇上从来没像今天这样”
这样低弱中带着一点点怯懦的语气,让皇帝心声怜意,便伸手将嘤鸣拢在自己肩头,“朕今日吓着鸣儿了吗?”他如此问着,却又呵呵笑了,“可朕却记得,鸣儿在镂月开云殿的时候,可是唯一一个敢跟朕据理力争的、毫无惧色的。”
嘤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道:“只是面无畏惧之色,不代表心不生畏惧。”
皇帝叹道:“朕希望天下人都畏惧朕,却唯独不希望连鸣儿也畏惧朕。”言罢,他轻轻抚摸着嘤鸣脑后那一瀑青丝,“今日也是恰好朝堂上多有让朕不顺心之事,偏生这个时候,连后宫里竟也有人惹是生非。所以,朕才生气。”
嘤鸣认真地道:“惹是生非的,不是庆贵人。”
皇帝脸色忽然有些冷,“她若不私藏汉服,便不会这些是非。”
嘤鸣心头一叹,皇帝的骨子里竟是有几分肖似先帝雍正爷呢,只是他有仁厚的外表。于是忍不住替庆贵人说话:“陆氏罪不至此。”
皇帝道:“就算无异心,也是敬心不足!真是看在你的份儿上,又不愿后宫多生波澜,才从轻处置的!”
嘤鸣看到皇帝已然又有了几分白天里那骇人的模样,便道:“今日的事,明显是瑞贵人为争宠而打压异己,皇上这么做,只怕是顺遂了她的心意了。”
皇帝不由一笑,“瑞贵人的确不喜欢汉军旗嫔妃,有所排斥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