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时节,别管彼此交情如何,李隆基也一定会停下来寒暄交际一番。
可是现在他徒步于街、周身尘埃,狼狈之余,心情更充满了窘迫焦躁,又担心跟丢了前方的太平公主,因此对于那些入前问候的时流只是摆手应付过去,便继续拾步前行。
一些时流眼见临淄王独行街上、身边并无随员,且神态间更有一份掩饰不住的焦虑,不免心生好奇。抛开家世爵位不说,临淄王官居光禄少卿,在当下的世博会中也是颇具话语权,如此怪异的做派,自然让人遐想诸多。
虽然临淄王无意交谈,时流们也不敢当街阻行,但在略作思忖后,还是吩咐家奴跟随在后,瞧瞧临淄王究竟在做什么。
宽阔的横街上车水马龙,李隆基也不知太平公主究竟要往何处去,追随一程后体力快速消耗,气息更加的粗浊混乱,官袍上早已经附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不复光鲜,汗水更从脸庞留下脖颈,将袍服下的内衣都给浸透。
可前方的车驾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疲惫感蔓延全身,李隆基的心情也从最初的懊恼惶恐转为了羞恼有加,只觉得自己生人至今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困窘折磨。
心情的变化,加上体力的消耗,让他走路的速度也降低下来,步履迟缓,满眼的恨意。
当行过西内皇城朱雀门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与尘埃,靠着毅力挪步走到横街南侧的柳树下,扶着那粗糙的树干坐了下来,两眼迷茫的望着街旁业已干涸的水渠,突然没来由的低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只是笑着笑着,干涩的眼角便有泪水流淌出来。
“阿耶,我该怎么办?人间这样艰难……”
他的心情真是有几分崩坏,特别在意识到故事沉重,想要摆脱羁绊、阔步向前都是一种奢望的时候:如今圣人无暇关注他们兄弟,可若当年刺杀旧事又被人翻起,圣人还会不会对他施加庇护、网开一面?
李隆基心中对圣人的崇拜绝非作伪,起码要比那些表面恭敬的人要深厚得多,这位堂兄做到了他所能想象男儿丰功的一切,更是身处逆境中的他绝对的精神偶像。
他招揽王仁皎,并有许多的人事计略,都是一种有意无意对圣人早前事迹的模仿。至于说真像圣人那样逆势而取、问鼎宝位,他并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或者说根本就怯于去想象。
如果没有太皇太后这个处处刁难他们兄弟的障碍,他乐得做一个富贵闲王,或者因为圣人的不吝欣赏而为家国捐力,努力成为一名宗家良臣,在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