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斗角,不能齐心辅佐。
这一次的进步大位,也算是一次矛盾爆发。强臣李昭德一味坚持让他以皇太子入继大统,说什么“天皇遗命,无涉殿下。皇嗣进退,俱由圣皇,贸然弃此,孝义、礼法俱有缺失”。
但李旦心里明白,李昭德如此坚持,无非是要保持其人在朝中一个相对超然的位置。李昭德乃是圣皇隐居之前所制封的中书令,只有皇嗣以皇太子身份继承大统,他才能继续维持其顾命辅佐大臣的权威。
虽然李昭德所言也不无道理,但就算不考虑受命于父还是受命于母的问题,李昭德那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却让李旦心里颇生不忿。
他虽然并不是一个执迷权术的人,但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全无想法和脾气。李昭德所言无论有没有道理,毕竟是一个建议者而非决策者,否则君臣失序、彼此间和气也将荡然无存。
想了想之后,李旦才又继续说道:“我久别人事,朝内少有亲近之徒,丈人身为亲戚长者,是为数不多能推心置腹以言事的人。刑术终究小道,我担心丈人长久任此,有损清誉,群众非议,日后恐难登朝大用啊。”
听到皇嗣仍然纠缠此节,王美畅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认真说道:“这个道理,臣又怎么会不懂?但日前在朝供奉,无根之人,难为见重啊!资望浅薄,人势不具,稍有逆意,即遭刁难。”
“术无大小之分,唯有巧拙之辨。譬如雍王旧年入世,也是人微言轻,不受见重,献经媚上,天下哂之。可如今,力诛大贼,功复社稷,如今世人谁又敢以雍王为轻?臣或无雍王智力,但也有感殿下无根之叹,愿为触须,深扎事里,只求上下通透,皇命无阻!”
听到王美畅言语之间对雍王的推崇,李旦眸光闪了一闪,突然又低声道:“雍王诚是宗家大才,但年轻气盛,总是难免杜绝人言非议。此番西进使用,强使部众夺守潼关,朝中便不乏言声,潼关乃中国大势关隘,岂有不持于朝廷的道理?雍王权威滥使,聚势关内,把持潼关,陕州亦在其覆内,恐长此以往,神都政令将不使于西啊!”
“此邪言何人所进?”
王美畅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若非心计奸恶、唯恐天下归安的贼胆之人,岂能如此祸心言攻一位宗家名王?雍王大功卓著,不辞辛苦,戎马西行,若心无社稷,何不流连神都、安享富贵?”
李旦闻言后,神情便有几分尴尬,干笑一声道:“一事具此,百人千见,人声议论而已,倒不必因言成罪,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