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道主义而言,对于接下来一些时局中人要遭受的打击,李潼是要报以同情。但从实际处境出发,他心里也在隐隐期待他奶奶手段更凌厉一些,对窦家这样的坐地虎打击的越狠,他的故衣社在关中的成长空间才会越大。
眼下的李潼,还不知道他奶奶又有骚操作,居然将他嫡母房氏进献的佛经赐给他四叔的妃子们。
就算知道了,也不感觉意外。他这个奶奶,性格是既自负又自疑,惯于将人逼迫到一种极端处境中进行所谓考验。譬如旧年明堂初见,张口一句话就逼得李潼几乎要当殿撞死。
现在这么做,也真的是一种基本操作:我虽然已经杀了你们全家、或者将要杀你们全家,但你们还要保持心境平和,看看佛经消磨戾气,静下心来学学别人如何教育儿子。
虽然人的快乐泰半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但看到他四叔一家将要饱受折腾,李潼却快乐不起来。
实在是这也无改他自身的处境,特别被他四叔家几个熊孩子一番恃位凌人,出头的时候还要对武懿宗自称卑职,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真想跟他奶奶说一声,你就算不恢复我的郡王爵位,哪怕封我个乡王也好啊,只要是大王,我就满足了。
五王降爵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自然是爪牙出动。来俊臣这个酷吏头马虽然还在巴巴赶回神都的途中,但是侍御史侯思止已经奉命前往西京提押罪人窦希瑊。
同时司刑寺正式接手处理外人私谒皇嗣的案事,由新近罢相的崔元综负责审理。这样的安排也实在是满满的恶意,首先案情其实已经相当明朗,量刑轻重只在于私谒皇嗣究竟罪过多深。
李潼是知道崔元综立场比较倾向他四叔李旦,但其人却又以执法严峻而著称。崔元综如果肯认真办案,则就一定能挖出更多人事牵扯。但如果他存心包庇,而侯思止又能在西京窦希瑊口中挖出更多秘密的话,那么崔元综就算是搭进去了。
所以说薛季昶主动前往西京收拾窦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可惜手段还不够凌厉,让这个雷爆了出来,现在只能搭进去更多的人,且自身都遭到了连累。
李潼虽然避在云韶府,但却也难完全的置身事外。
这一天下午,他下班以后离开皇城,下了天津桥不久,桥头一侧街旁有数名随员簇拥的一个锦袍中年人阔步行上前来,隔了李潼坐骑还有几丈距离,便抬臂叉手自报家门道:“薛门行字慎言,见过巽卿。道左相阻,还请巽卿见谅。”
“原来是蒲国公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