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山间的青草野花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观主确实是在画里,然而他其实也在画外,更准确来说,那幅画里仿佛还有一幅小画,他在那幅小画里。
那幅小画是天地气息的夹层,是真实空间之间的次级空间,他就站在那处,看似极近,实则极远,看似其里,实则在里中之里。
在观主四周数尺范围内,受到天地气息从夹层里涌出的影响,春意异常浓郁,树上青芽点点,草间黄花处处,宁缺数千记铁刀斩出的乂字符意,能够将青芽与黄花斩碎,却无法斩碎春意春意本来就是无形的。
春风轻扬,叶片轻荡,观主的身影瞬间遁至远处,来到寒潭后方约十余丈外,远离了那些恐怖的符意刀意,暂时无法进入。
就像是一座城墙,外面的人想进来却进不来,往往意味着里面的人想出也出不去,无论城市还是寒潭,最终都变成了一间囚房。
宁缺在长安城里自囚过两次,对这种处境不陌生。
“你不该离开长安城。”
观主看着他说道,神情还是那样的宁静温和,与春风别无二致,仿佛洞悉所有世事的师长,做着诚挚的指点,“你再无一丝胜算。”
宁缺知道这句话是对的,他最强大的武器或者说战胜观主和酒徒这种层级大修行者最大的希望,就是老师传给他的惊神阵长安城,离开长安城。便等于把这份武器留在了万里之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自杀区别不大。
但他必须离开长安。
在那个风雪飘摇的日子,他做出这个决定后,便绝对不会后悔,因为他知道观主要杀桑桑,而只有他能抢在观主之前找到桑桑。
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只想将会发生的事情,他看着寒潭四周将天地遮蔽的凛厉符意,沉默思忖着稍后自己应该如何做刀意消散的那刻。他便要离开。离开的越远越好,观主看不穿她的世界,那么她便能安全。
一切都是为了让桑桑有机会逃走,只是大概会断送自己的所有机会。他望向大黑马。想着它会随自己一道死亡。有些歉疚。
大黑马没有看他,不想看到他歉疚的眼神,也没有卖萌、扮傻、装憨。只是盯着寒潭对岸的观主,眼神锐利至极,就像决战之前的战士。
宁缺有些感动,抚着它颈间的鬃毛,露出微笑。
忽然,他的笑容敛去,神情微变。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
崭新的木屋,出现在寒潭畔,桑桑扶着腰,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