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些,于是明明还在夏天,却有了些秋天的感觉。
“仿佛当年。”
宁缺站在佛祖石像残躯的前方,看着青山间的山道还有林后若隐若现的殿宇,以及满山满谷的巨石,说道:“仿佛两个字好,仿着佛造像,终究不是真实的。”
观海僧站在他身畔,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叹道:“那什么是真实的呢?”
宁缺转身望向他,说道:“南晋将定,燕国暂时不用管,神殿连大河都胜不了,你以为道门还能翻盘?胜利,才是真实的。”
观海僧沉默片刻,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
宁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微带凉意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洗走所有的表情,说道:“去西陵的时候,烂柯寺也去,就当是分赃也好。”
观海僧说道:“书院在灭佛我们是佛传弟子。”
宁缺说道:“错,二师兄灭的是佛国,不是佛。”
观海僧说道:“我佛慈悲,已经死了太多人,你也已杀了太多人。”
宁缺转身望向他,说道:“又错,你佛从来不曾慈悲过,他普度众生,教他们学佛,最终修的只是一个更小的极乐世界,他要的不过是度过永夜,甚至追寻更多,比永恒更多,人间如何,佛何曾真正在意过?”
观海僧说道:“照你如此说法,那我们修佛数十年,究竟在修什么?
宁缺说道:“佛经,并不都是佛写的,歧山大师教我读过,你也曾经读过,修佛,修的本来就不是佛,而是我们自己。”
观海僧沉默不语。
宁缺又道:“你是佛,我也是佛,世间人人成佛,就像叶苏在新教教典里说却没有说明的那样,人人都是昊天,那么人间自然是佛国,也是神国。”
观海僧感慨一叹,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说道:“那你呢?这样继续杀将下去?你撑不了太长时间。”
佛祖像废墟里,有些野花,花是黄色的,和当年那朵花很像。
宁缺看着那朵花,看着掩在山林里的山道,想着桑桑在那间禅院里说过的那些话,微微眯眼,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他不惜损耗境界与寿元,在人间万里奔波,不停杀人,也是在找人,就像屠夫所言,他不如观主和酒徒快,但他觉得自己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在人间最珍视的那些过往,那么就算现在感知不到她的具体位置,但总有找到她的可能,比如有可能她就住在瓦山那个禅院里,不是吗?
可惜她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