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正是春深时,北方边塞不觉冷,反而提前开始酷热,最近这些年的天气,就像昊天的心情那样,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随着酷热一起来到的,还有干燥,荒原边陲向来少雨,如今更是尘土飞扬,原野上的草虽然倔强地保持着绿意,但灰头灰脸的很是难看。
渭城更是如此,土墙被西北风刻出了无数道痕迹,浮土飘扬的到处都是,如果是往年,浑身泥土的老兵这时候应该正在简陋的营房上骂娘,那个姓马的将军则是对着手里碗中的浑浊的泥酒唉声叹气。
如今依然尘土飞扬,那些画面却已经无法再重现眼前,墙角残留着两年前那场战争的痕迹,风能把土墙割出伤口,却无法抹去那些陈旧的发黑的血渍,井水微涩的斜井早已经被蛮人用沙填死,那些简陋的营房也早已垮塌,破落废弃的小城已经根本无法居住,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渭城里没有人,但城外有人。数十个帐蓬在风沙间屹立不倒,不时传出祈祷祭天的念咒声,依然习惯野居的蛮人们看来过的很是幸福。
明明被烈日暴晒,被烈风劲拂,宁缺的脸却变得越来越苍白,他看着如死城般的故土,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桑桑的精神却比前些日子要好很多,她坐在车窗畔,看着那些帐蓬,感受着那些发自内心的纯净的精神力,神情平静。
经过道门无数年来的不懈努力,荒原上最强大的势力金帐王庭终于改变了原始信仰,拜倒在昊天的神辉之下。
他们祭拜的是长生天,也就是昊天,也就是桑桑。
渭城外的风渐渐停了,不知何处飘来了一抹云,恰恰挡住了烈日,荒原深处吹来的风也变得清凉了很多,蛮人们走出帐蓬。感受着难得的舒爽。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有些虔诚的老者亲吻地面,感谢昊天赐福。
宁缺回头望向桑桑,说道:“你的云?”
桑桑没有回答他,掀起青帘,走下马车,在帐蓬里缓步行走。感受着蛮人对自己的敬爱,双眉渐展,青衣上的繁花渐盛。
离开西陵神殿后,她去过大河和烂柯寺,还有南晋和唐国,在那些地方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直到此时她才觉得是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
日头渐渐西沉,气温愈发怡人,走出帐蓬的蛮人越来越多,妇人们开始准备晚餐,男人们开始堆柴准备晚上的篝火,很是热闹。
没有人能够看到桑桑和他。
帐蓬四周的蛮人忽然发出一阵欢呼,宁缺转身望去,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