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一举多得
目送覃昌离开,李孜省来到书房,立即把庞顷叫来,将先前的事大致说了下,随即猛一拍桌子:“来瞻他这是走了多少门路?他与太子之间是否走得过近了。”
庞顷诧异地问道:“翁婿间走得不近,难道非要与咱捆绑在一块儿?”
“嗯?”
李孜省又用怒目瞪过去。
庞顷翻了个白眼,将头转到一边。
既然你都说了,喜欢听我的逆耳忠言,那我就多说几句你不爱听的,这样至少你知道,人家张来瞻不过是利用你接近太子,现在目的达到,为啥非要处处以你的利益为先?
李孜省又道:“不过细细琢磨,进献话本这种事,也就太子做起来比较合适。父子连心,以前太子不得宠,是因为表达孝心的方式方法有问题,如今有了来瞻指点,想来会如鱼得水,很快就会得陛下欢心,不仅仅只是送话本这么简单。
“要是我不识趣,也跑去掺一腿,陛下还以为我不务正业,成天忙着搜罗逢迎之物讨好他,或许得不偿失。”
庞顷笑道:“道爷,您说话翻来覆去的本事,也是渐长啊。”
“滚!”
李孜省骂道,“太子此番也是因祸得福,竟得准允于文华殿内视事……这可就有点麻烦了,以后朝中再有什么大事,太子那边就知根知底了。太子知晓的情况或比陛下都多,加上年轻气盛,不好糊弄啊。”
庞顷却不以为然,轻飘飘地问道:“太子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会求助于谁呢?”
“这……”
李孜省想了想,道,“你是说,太子会求助于张来瞻?”
庞顷笑着道:“那您是希望太子求助张来瞻,还是求助旁人?”
李孜省道:“无论太子求助谁,都不能求到我身上……我是替陛下做事,与太子间还是得保持一段距离才好。但若是张来瞻前来求教的话……倒是不错……哈哈……”
“道爷,先前是谁对那位张半仙忌惮有加,不许与之往来的?怎现在您就……”
“滚!”
李孜省怒骂,“成天不学好,就喜欢跟我耍嘴皮子。你去跟张来瞻打声招呼,先恭贺他,就说鸿胪寺卿的位置,我帮他办下来了。”
“啊?真要给他啊?”
庞顷惊讶地问道。
“不然呢?陛下都已经吩咐过了,要给他授以合适的官职,覃昌都明着帮他讨鸿胪寺卿的官位,我曾经也跟张来瞻提过这件事,难道现在给他鸿胪寺卿实缺,不是最合适吗?”李孜省问道。
庞顷道:“可他也……不懂鸿胪寺的差事啊。”
李孜省笑道:“鸿胪寺这两年连个京堂都没有,不照样没出乱子?有少卿和寺丞给他担着,就算是头猪安在那个位置上,也照样是鸿胪寺。”
庞顷翘了个大拇指,赞道:“还是道爷您想得开。反正他的鸿胪寺卿是朝廷按例给的,现在鸿胪寺卿出缺,让他这个挂职的暂时补上,想来不会有人说闲话。大不了他办事不利,把他给裁撤下来就是。”
“炳坤懂我啊。”
李孜省喜滋滋地道,“这样张来瞻就能记得我的好。谁让他的官都是我帮他争取来的呢?”
庞顷点头道:“最后被裁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且他没为官经验,以后少不得来您这里求教。”
“哈哈哈……一举多得,甚好,甚好。”
李孜省为此沾沾自喜。
……
……
覃昌见过李孜省,没着急着回宫,而是先回了自己在城里的私宅。
早在去李孜省府上前,他已特地让人去叫了覃云到自家府上,当他下马车进府门时,恰好见到覃云跟门房的人周旋。
“怎么回事?”
覃昌上前,瞪着门口的知客喝问。
知客迎上前来,恭敬地道:“老爷,侄少爷来了,说是您亲口吩咐上门来的,却不肯在门口安心等候,非要进去。”
覃昌怒道:“咱家把人叫来,是有事情吩咐他做,为何要他在外面等?既知是本家少爷,为何还如此怠慢?”
“老奴错了。”
知客赶紧跪下认错。
覃云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因为他以往多次来覃府,都是受到这般冷遇,早就习惯了。
他心里知道覃府的下人都是势利眼,自己又拿不出孝敬门房的银子,受到刁难是寻常事,每次他上告后这些门子都是认错态度良好,然后下次来故态复萌,继续为难他。久而久之,他也就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覃云,你跟张府的人多有接触,不知那张家老爷到底是什么人?这次他给东宫写了一部话本,被太子进献到陛下跟前,陛下甚是喜欢,竟要给他授以官职。”覃昌倒没什么偏见,只是平时高高在上,根本就不知自己的晚辈子侄在想些什么。
他总觉得,你的锦衣卫百户的官职还是靠我的荫蔽得来的,能见你,那是你的无上荣幸,还有啥不满足的?
覃云道:“回伯父您的话,张老爷平时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多是去见银台司沈经历等寥寥数人,与人少有接触。”
此时的覃云,就很懂得分寸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门清。
“不是说,张家老爷跟李孜省府上也有往来么?”覃昌追问道。
“似乎是有,但此等事小的不太清楚。”
覃云又做了隐瞒。
“也是。”
覃昌点头道,“就算他们曾有过接触,也不会如实跟你说。这样吧,最近你多留意张府那边,看看张家人与何人有往来。咱家会跟锦衣卫几个头头说,派你去专司这件事,回头调你贴刑于东厂。”
“是!”
覃昌恭敬领命。
虽然临别时,覃昌还是一如既往让侄子去账房那儿领了赏钱再走,毕竟是给他办事,覃昌从表面来说,还是想关照自家后辈子侄的。
但奈何覃府的水太深,有令不遵的现象居然会出现在堂堂内相府,也算是奇葩了。
覃云这次离开覃昌府邸时走得就比较坚决了。
根本就没必要把覃昌的话带去账房,反正去了人家也未必给,就算给了也会因瞧不起他仅仅打发那么几文十几文钱,纯属丢人现眼,索性弃之不要,拿到锦衣卫百户的官职已算是遂了老娘的心愿,也就不必非要纠结得那一时赏钱。
毕竟身上就算多出十几文钱,对他的生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善,且覃昌这个长辈,许下的空头许诺太多了,覃云都不记得这是第几回,听了也当没听到。
但有一点……他还是比较高兴的,这也是他急切离开覃府的原因,因为覃昌让他去监督张府,这意味着他又可以名正言顺跟张家人搞在一块儿了……回到锦衣卫后,日子过得糊里糊涂,一天不跟张家人打交道,他就浑身难受。
所以他当即跑去张延龄在城北的实验室,见到了张家二公子。
“覃百户?怎有闲暇来了?你来得正好,这几天正打算让人把租金拿过去给你呢。别介意,晚了几天。”
说着,张延龄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圆鼓鼓的荷包递了过去。
覃云拿在手上一掂量,就觉得重量不太对,甚至不用打开他都知道里面沉甸甸的不是铜钱更不是大明宝钞,而是银子。
“二公子,太多了。”覃云道。
张延龄笑道:“房子租金是早就商议好的,另外还有你最近帮我做事,出力甚多,你到底是领皇差的,没法直接给你俸禄,但每月总需要领一点贴己银,不然我以后请你帮忙,都不好意思开口呢。”
覃云听了异常感动,却赶紧推辞:“能为二公子做事,乃覃某之荣幸,岂能求回报?”
张延龄摇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覃百户到底是给朝廷效力,咱公器私用,还不得贴补点?这银子你且收下,也算是我张家跟秦当家合作必要的开支,就当我借花献佛,反正银子不给你,秦当家还不放心呢。”
这话等于是给覃云一个台阶下。
钱并不是我张延龄一人给你的,而是我们和秦氏一门合作做生意需要你这个帮手,你现在既帮我们做事,面对官衙时或还需要你站出来充个挡箭牌。
就当是你收取的保护费。
覃云有些难为情,期期艾艾:“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了。”
张延龄笑呵呵道:“可惜我现在不会喝酒,等以后一定与覃百户把酒言欢。覃百户,你现在不忙了吗?”
覃云直言道:“先前我刚去见了覃公公,就是……自家伯父,他让我多留心张府这边的情况……贵府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他人怀疑了?”
“连司礼监覃印公都开始留意我们张府了?”
张延龄笑着摆摆手,道,“覃百户,这话你其实不该跟我提的。”
覃云正色道:“二公子以诚待我,我遇到事情岂能隐瞒?”
张延龄知道,覃云是准备归心了。
没办法,谁让如今一个靠荫蔽进锦衣卫做百户的穷小子,本身又没什么学识,在锦衣卫中受同僚排挤,拿不到什么立功机会,又迫切希望通过一些人的赏识来改变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呢?
不是说张延龄对覃云施加了多少恩惠,才让覃云归心,而是因为他的真诚让覃云感觉到,双方合作,甚至是归顺,能让其拥有更好的前程。
张延龄叹道:“最近生意上的事,我少有顾及,毕竟很多产业正处于实验阶段,尚不能投产。但投资太子这件事,我们一直都在做。太子是我姐夫,小舅子帮姐夫,也算天经地义吧?”
“是。”
覃云听着就很振奋。
司礼监掌印太监固然牛逼,但再牛逼能有太子和未来的国舅牛逼吗?
“既然覃百户你有空,那今天咱就出城走走,带你去看看咱新置办的产业,也看看工坊建设得如何了,正好让覃百户指点指点。”
“二公子客气了,小的跟您出去见识见识倒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