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不解。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是孔夫子说的。正因为你想得太多,才会被思想的桎梏困住。看看那些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的朝圣者吧,他们从来费心思考为什么活着,只接受,不索取,只崇信,不怀疑。正因如此,他们才十年如一日地转经、叩拜,虔诚信仰,一生不变。”关文解释。
就在他们的左前方,一名包着灰色头巾的藏族老女人匍匐着身子,额头和四肢努力地与广场行铺着的石板贴近。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一心一意地伏着,用全部身心敬奉着心中的主宰之神。
这才是真正的朝圣者,不走马观花,也不哗众取宠。每次看到这样的藏民,关文都觉得他们是藏地的一部分,与转经筒、佛寺、酥油灯、经幡一样。如果没有了朝圣者,雪域藏地就失去了最感动人心的那一面。
“从前,我不理解他们,但从今日之后,我已经变了。”顾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关文微笑:“怎么讲?”
顾倾城低下头,长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
沉默了好大一阵,她才开口:“两位大师甘愿燃烧手臂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向我展示着自己的一生,自小学藏语、读藏经;稍大一点开始学习剑术、五行、阴阳、周易、占卜;再大一点,她通读京城里能找到的所有藏地野史;等到真正长大了,她毅然离京远嫁,成了吐蕃王的妻子。她告诉我,过程并不重要,人的一生一定要把握正确的方向,而那方向,是你的生命一旦在母体中孕育就注定了的。人活着,只有找到那方向,才能实现来这世界上的价值。”
关文立刻接上去:“没错,所以很多成功人士才悟出了这样的道理——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我似乎已经找到了方向。”顾倾城说。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三岔路口,从前方与右方来的全都是朝圣者与游客,每个人都是向着扎什伦布寺那边去的,那就是他们到藏地日喀则来的唯一方向。
“恭喜你。”关文由衷地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与顾倾城之间建立起了某种微妙的信任关系,比朋友更进一步。他的口袋里仍然装着她送的手枪,虽然用不上,但能给他源源不断的信心。
“谢谢你。”顾倾城说。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