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宅,书房
伺候的下人撂下茶壶茶盏便被打发了下去,连亲儿子杨慎也没能留下,屋里只剩杨廷和沈瑞翁婿对坐,而院门口还留着心腹长随守门,全然小心谨慎模样。
沈瑞见这个阵仗,心下已是有些忐忑,生怕杨廷和说出来的是通藩案里沈家有坏消息。
自从靖难之变后,朝廷对藩王的忌惮至今,要是真的与藩王沾上关系,沈家子弟的前程怕是就此到头;除了前程之外,还有沈琦妻儿与长房小栋哥儿的安危,如今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要是真的有噩耗,也叫人不忍听闻。
杨廷和也不拐弯子,上来便直言道:“事涉藩王,朝中诸公极为重视,连皇上曾去亲审过几个人犯。”
沈瑞倒不算太惊讶,以寿哥的性格,没准还会觉得审人犯是极好玩的事。
杨廷和见沈瑞颇为沉得住气,心下十分满意,语气缓和不少,道:“你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讲与我听。所见所闻所感,都不要漏下。”
沈瑞连忙应诺,便将自己与沈理回到松江查到的种种,自己与沈理的推测,以及后来从王守仁那边听到的一些统统讲了出来。
事无巨细,足讲了小半个时辰,沈瑞直说得口干舌燥,待全讲罢,只得哑着嗓子告罪,连饮了两盏茶才缓过来。
杨廷和听得十分认真,时而眉峰紧锁,时而捻须点头,全部听罢,方道:“宁藩此番行事可算不上缜密周全,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不过,勿论他是不是故意,就看他用的这几个人,”他冷哼一声,“识人不明,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沈瑞心道从史书上看宁王原也不是缜密周全人,在真正举起谋反之前朝中不是没有察觉,还不是朝中几派人马各怀心思,彼此倾轧,一直没加理会,才让这么个货色成功造反了么。
沈瑞料想王守仁密奏皇帝剿灭太湖匪的事杨廷和不可能不知道,况且如今已发兵月余,只怕已有所斩获,因此也不相瞒,将自己知道的部分都讲与杨廷和听。果然见杨廷和并不意外。
“南昌周遭能养兵的所在不多,宁藩这次曝露了太湖水寨,若老师与张公公能一举荡平太湖,最少也是断了宁藩臂膀。”沈瑞虽然不认为宁王只有这一处藏兵之地,但此处无疑会是非常重要的一处,若被剿灭,宁王必然大伤元气。
而这将是王守仁此生首次大捷,没准儿从此就能开启战神模式,再不会像前世那坎坷,而能海空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让沈瑞想想就激动,语气中也自然带了股与有荣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