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子县城至永安县城直线其实并不是很远,但是主要是位于黄土高坡的褶皱区域,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个样子,所以爬上爬下的十分难走。在黄土高坡行军,就已经是如此艰难的地形了,若是而到了更高的区域,比如往西纵深的青藏高原,直达西域,龟兹大月等区域,那就肯定是更加的荒凉和难行。
正常行军,一日四十里。
并不是大军每个人一天最多只能走四十里,而是因为并不是一整天的时间都是用来行军的,要扣除早上拆除营房和晚上搭建营地的时间,所以实际上也就是中间的那一段时间才是真正用来行军的时间。
但是斐潜从蒲子县城借到了兵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在路途上满腾腾的花费这些宝贵的时间,便只在第一日扎营,第二日便是直接加强了行军赶到了永安。
永安这个地方,东北面是黄土高原的边缘地带,西北面是吕梁山脉,因此可以耕作的土地不多,多半都是在县城的南面,而北面大部分都是山地。
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说水草丰盛的地方就不会有恶人,而是因为在鱼米之乡,人们不用拼上一条性命去博取一口饭吃,而像西北这样的地方,要从老天爷的牙缝里面剔出一些零零碎碎来填自己的肚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民风彪悍,悍不畏死的生活态度。
当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一切的律法标准和道德约束,都成为一纸的空文。而当这种情况一出现,许多曾经屈服于国家律法和社会道德的人忽然间发现,原来压迫在头上的庞然大物竟然是如此的虚弱,于是就有更多的人将视线从黄土地上开始抬起,望向了曾经高高在上的统治阶层,骤然察觉到原先光华无比的绚丽身影之下,只是一个矮小的嬴弱的身躯。
一种被蒙蔽,被戏弄,被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然后暴然而起,将原先尊敬的,敬仰的,崇拜的人统统一脚踩到地上,可是当发泄完了之后,却茫然了,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只懂得拿着锄头,拿着刀枪的人,忽然间面临着许许多多鸡毛蒜皮的民生问题,就连屎尿都要管,否则就会拉得满大街都是,这种情况下,才喟然而叹道打江山易,治江山难,随后慢慢的就将手中的权力拱手交给了一旁的士族,汉代就又重新回到了新一轮的圈地运动当中来,直至如今。
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问题,斐潜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能整理出一个完整的思路……
而位于永安县城驻留的白波军,就更加一点点的章法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