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着微微一停,勐然语气再次冷厉,道:“改旨意,张九龄贬斥荆州,任荆州府文史,负责晾晒书籍,官品降为从九品!”
从九品,乃是大唐官员品级最低的一档。
而府衙文史,也确实是个最小的小吏。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帝王和宰相之间的交锋,两个年迈的老人似乎都在意气用事,谁也不愿意向谁低一次头。
张九龄再次悲声大笑,眼角似乎变的湿润晶莹,这位老宰相重新拱手行礼,恭恭敬敬的道:“臣,张九龄,遵从陛下旨意,即刻启程荆州。”
皇帝则是继续强硬,澹澹道:“你现在应该自称小吏。”
张九龄像是一怔,彷佛最后的尊严被扯在地上。
幸好皇帝像是稍微心软,突然又道:“罢了,罢了,你我君臣毕竟相知二十载,朕给你留最后一次体面吧。这最后一次的自称,朕允许你自称为臣。”
张九龄苍老的脸色尽是苦涩,句偻的身躯似乎变的更加句偻。
这位老宰相转过身,目光看向朝堂上的无数官员,忽然他的脸上泛起微笑,望着一个中年文官道:“李翰林,老朽可否求你一件事。世人皆知你诗才磅礴,无论写人还是写事尽皆洒脱,今日老朽即将远去,临别之前能否请李翰林赠送一首诗?”
那中年官员不是别人,乃是朝堂有名的酒蒙子李白,此时听到张九龄发出请求,顿时拱手行了一礼,道:“您老人家也是诗人,晚辈不敢在您面前卖弄,况且现在乃是朝会之时,陛下并未允许晚辈吟诗,更况且,晚辈今日并未饮酒……”
不饮酒的李白,难道就不会作诗吗?
显然不可能!
谁都能听出来,李白这是在婉拒!
张九龄哈哈一笑,指着他道:“你啊,你啊,仍旧还是没能脱出藩篱,仍旧还是被做官之心枷锁。”
李白面色赧然,再次拱拱手但却默不作声。
张九龄不再看他,而是又看向其他官员,问道:“今日老朽被陛下贬斥,即将离京前往荆州,从此山高路远,不知何年相见,人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撒手人寰……所以老朽想问一问,诸位有谁愿意说上几句送别的话吗?”
说几句送别的话?
这似乎合情合理!
但若是在朝堂上直接说,却等于公开表达同情张九龄。
无人应答!
自始至终,皇帝一直冷眼旁观,既不阻止张九龄询问众臣,也不明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