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沉默下来,脸色暗沉。 前一刻,怒极之下他刚颁布旨意,将君羡剔出仙班,现在马上就要用到人,转瞬就打了自己的脸。 偏生事情又真的非君羡不可! “如此,还仰仗几位仙君出手了。只要能解决这次危机,本天君定当记各位大功,予以表彰!” “事关九天,我等定当尽力而为!” 散了议事,天帝走到前殿,看着坐落在大殿中央的镇天宝鼎,青铜色的纹路,隐隐约约有黑色雾气弥漫,眸光更加幽沉。 明明是九天之大患,偏偏还动他不得!要想九天安宁,最好的办法,只有让那人心甘情愿,呆在凡间! “师父,刚才在殿上您怎么不把寻回君小花仙体的事情上报?”回去路上,松明疑惑的问。 南天翁斜眼,冷哼一声,“天帝算得明君,却较为刚愎自用,若非他不准,那丫头又怎么会受魂魄离体之苦?又怎么会遭罡气袭身之痛?老子就不说,老子让他着急!” 说完,背着双手,翘起下巴下面的山羊胡,八字步迈出一股得瑟的王八气来。 松明立即伸了个大拇指,凑上去狗腿道,“师父就是师父,高招。就该让他着急!上次下凡化劫,君小花明明立了大功,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天君不赏就算了,一点小事居然就把君小花剔出仙班!如此赏罚不明,咱们给他拖久一点,好叫他反省反省!” 话音刚落后脑壳又挨了一记重锤。 “不敬天君乃是大罪!你那嘴巴给老子关紧一点,别什么话都往外蹦!回到我们的地盘,你就是引吭高歌我都懒得理你,别的地方你别给我惹事!” 松明默,师父这话的含义好高深。 意思是,他可以在同门师兄弟面前任意唱黑天君?是么? 南天翁又斜了一个小眼神,轻咳一声飘远。 下界。 君羡扶着墙,好大一会功夫才将气息平了下来,随意将身上的衣裙整了整,走到离王府门前叩门。 “傅府傅凤泉,前来探望离王,劳烦门房通报一声。” “傅小姐?”朱漆大门咿呀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眼睛往外溜了溜,随即将大门打开来,“傅小姐请进,奴才这就领您去内院。” “……”不该先通报吗,君羡蹙眉,门房好像有点热情过头。 身为门房,该守好大门才是,怎么随意来个人,连通报都不用,直接将人领进去的? 这个门房不合格,回头她需得跟离儿提一下,否则岂非什么宵小都能进离王府? 随着门房引领,穿过前院,过一道垂花门,离后院越来越近,君羡心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想了。 心砰砰跳得厉害,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这种感觉陌生,让人紧张。 “离王现在情况如何?”为了缓解紧张,君羡随口问。 “这个……”门房脚步顿了下,“一言难尽。” “可是伤得很严重?”门房语气里的纠结为难,停在君羡耳里就是她离儿快不行了的意思,脸色一下就变了,“听闻昨夜里皇上亲自带了御医前来医治,究竟如何了?难道真的连御医都没办法?” 她明明给离儿喂下小还丹,不应该有生命危险才对,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门房在前疾走,低垂着头不答,闪闪躲躲的模样,让君羡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绞紧的双手发起抖来。 乾坤袋里的仙丹五花八门,当初她收罗过来只做平日零嘴用,所以有很多丹药甚至她都没有细看,待会看过离儿的情况,如果真的危机,她再喂他别的仙丹。 一定能救回他,离儿不会有事的! “到了,王爷就在里面,傅小姐自行进去吧,奴才告退。”将话撂下,门房转身跑得飞快。 心中忧急过甚,君羡没有留意门房的异样。 面前,便是厢房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透过那丝门缝,可以看出室内略微昏暗,而,很是安静。 离儿就在里面。君羡心跳剧烈,只要伸手将门推开,她就能见到她的离儿。 时隔了七年的离儿。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君羡打开了房门,光线从门缝了倾泻,将室内昏暗驱散泰半。 入目是贵重的檀木桌椅,在角落里还摆放着半人高的花瓶,插着几枝金桂,淡淡香气缭绕鼻端。 左侧连接内室的地方,放了一张屏风隔断,阻挡了人的视线,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景。 举步,走向隔断,绕过去,君羡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忐忑。 脑子里是空白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会看到什么画面。 耳边,全是她的呼吸声,心跳声,杂乱成一团。 绕过屏风之后,视线再不受阻隔,一眼,就看到了靠墙而放的名贵檀木床。 床上,一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脸色瘦削苍白,嘴唇干裂,如失了水分即将枯竭的草植,毫无生机。 尽管如此,依然无损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她的离儿,就在那里。 君羡只觉眼眶一下灼热起来,有东西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自从带他离开景候府之后,何时,见过他这般凄惨的模样? “离儿……”一声哽咽滑出舌尖,又隐没在唇边,喊不出来。 一步一步,走到床畔,看着眼睛紧闭毫无知觉的男子,君羡伸手,隔空虚抚他的眉眼,不停颤抖。 下一刻,似想起什么,急忙的掀开被子一角,去翻找他身上的衣衫。 乾坤袋! 昨夜给离儿喂过药后,她将乾坤袋重新放回了他胸前衣襟。 怎么没有! 眼泪滑落的速度不断加快,视线变得异常模糊,君羡心急的寻找,心神全在乾坤袋上,没有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慢慢,睁开了眼帘。 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凝着她,眸中黑雾尽散,亮得迫人。 陌生的容颜,陌生的眉眼唇鼻,可是那双眸子里的眼神,他绝对不会错认! 温柔、怜惜、轻暖、宠溺! 唯有她会如此看他! 她来了,她回来了,不枉他用命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