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干什么!”双腿发软,景容骇然的以手着地,拼命后退。 妄图远离死亡的绝望。 少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逼近的脚步一如既往。 “景离,你不能杀我!你、你别忘了,我知道你的秘密!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要是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自己亲生爹娘是谁!”后退着,色厉内荏,心底恐惧几乎将景容淹没! 这时候,他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势。 那个家族耗费大力请来的道士,就躺在他不远处,早就死绝僵硬。 浑身满是拳头大的血窟窿,黑褐色的血液凝结成块,双目暴突,脸色狰狞,保留着死亡时的不可置信。 一次贪念,葬送仙途。 那些家族花费无数财力精力培养出来的死士,也全都死得透透的,尸体堆陈,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十里坡的地面。 全都在对着他嘲笑,嘲笑他的愚蠢。 心念电转间,少年黑色锦靴停在了他眼前。 景容浑身僵硬,木木的将视线上移,此时此刻,他才惊觉,那个曾经被他玩弄掌控在鼓掌之间的稚童,原来已经长大了。 在他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几年间,成长成了他最不想见的样子。 优秀,出色,才貌绝伦。 同时,对他恨之入骨! 这样的景离,再不是他能随意操纵的。 今日,角色反转,要跪地求饶的人,变成了他。 “呵呵,呵呵呵!”景容冷不丁笑起来,大笑,狂笑,笑出眼泪,指着景离,“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哈哈哈!以前,我把你打得半死,想让你痛苦求饶,你咬烂了嘴巴都不啃吭一声,现在,你终于可以折磨我了,是不是很高兴?大仇得报啊,哈哈哈!” 笑毕,眸光一厉,面部狰狞,疯狂吼叫,“我告诉你,你做梦!想折辱我,你做梦!你尽管杀了我,反正我这副样子,去哪都被人耻笑!死了反而解脱了!景离,你永远别想找到你爹娘,你这样的贱种,天生就下贱,就该遭人凌辱!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永生永世求而不得!” 下一瞬,喉间被紧紧锁住,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景离面无表情,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眼睛里死水深潭,不起波澜。 那些咒骂,诅咒,掀不起他半点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景离,像是活死人,全没有正常人的情感,让景容骂畅快过后,更为心凉。 而喉咙处一寸一寸被收紧,窒息。死亡带来的恐惧再次将景容淹没。 不、不!他不要死!他不要死! 双手使劲扒拉钳制喉咙的手,对方纹丝不动! 发不出声音,连求饶都不能! 死亡,离他那么近!景容双目圆睁,眼底充斥恐惧、绝望、祈求。 景离冷冷对视那双眼睛,另一手微动,掌心现出锋利匕首。 在对方骇然的目光中,将匕首舞动,一片一片的肉片,被割下。 空中,洒落血雨,血腥味由淡转浓。 待天际透亮,景离手中提着的,只剩一具森森白骨架子。 松手,骨架子卡啦,坠落在地。 清晨山风沁凉,刮过树林,刮过地面,刮过满地血稠,吹起少年染满血迹与尘土的衣角,掀起少年被露水打湿的发。 呜呜的声音,像低泣,像悲鸣。 空无一人的山道,少年孑然只身,渐行渐远。 单薄的身影,走得极为缓慢,在他身周,有个无形的气场。 气场之内,全是死寂、苍凉。 那一夜过后,郾城君府,只剩一众下人奴仆。 曾经以容貌轰动全城的君羡与景离,一夕之间销声匿迹。 任有心人怎么寻找,都再没找到有关于两人的丝毫踪迹。 京都皇城,像是被感染了莫名的情绪,空气中都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与沉冷。 明明春季已经到来,无数庭院吐绿,却没带来春的明媚与温暖。 红墙宫闱之内,亦然。 宫婢内侍们私下里偷偷议论,皇上不知何故,似乎与皇后反了目,自年后四月前国师君羡入宫又离去之后,皇上再没有去过凤栖宫,只偶尔被太后老佛爷叨念得紧了,才传召一次后宫妃嫔伺寝,却也不肯轻易踏足后宫。 其余时候,皆醉心国事,行事作风比以往更为强硬铁血。 太子府建在最靠近皇宫的内二环,距离太子上一次出府,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太子殿下都将自己锁在房中,不出房门一步。 对此,太子府下人虽不敢议论,私下里也是揣测纷纷。 尤其是时而听到从太子房中传出来的压抑的嘶吼,让人心惊之余更是好奇。 然谁也没有胆量去探究答案。 厢房里,满地狼藉,司承焕像个人偶,仅着中衣躺在地上,全不顾赃物狼狈。 一个月时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眶凹陷眼袋青黑,嘴唇干涩开裂,眼睛黯然无光。 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呈现出让他痛彻心扉的画面。 郾城十里坡,横尸满地,树林倒塌,大路裂出冗长的缝隙! 那一片的泥土,被鲜血侵染,成了红土! 那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测,染红那片土地的血液,是不是有她一份。 接到郾城急报,他日夜兼程,亲自去看了现场。 入目苍夷,昭示着当夜这里曾经有过的惨烈! 诛仙绝杀阵。 她是如何在绝地中,救景离的。 现场除了一具森森白骨,其余全是已经腐烂的身体,尽管如此,他一眼看去,仍能认出那些尸体中,没有她,也没有景离。 说明景离得救了。 那她呢,她有没有事? 想到此,司承焕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再强大再厉害,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因为她面对的除了诛仙绝杀阵,还有个同样修习仙道的道士! 君羡生死未知。 而造成她这样结局的刽子手里,有他。 这一点,让他每每想起,即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是他亲手,将她推到死地。 靖武帝十八年,太子司承焕十五及冠,拟太子妃傅氏女傅凤泉。 君羡、景离,依旧一无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