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往棠棣院跑得勤,身为主母的陆氏不是不知道,对步青云笑道:“二郎来年就十二了,还是个孩子脾气,念着旧日的情分。” 步家大娘子天授听了这话,对元夕立刻产生敌意。天授一向被父母娇宠,唯独两位哥哥不大买账,这也就算了,可阿嫂元夕仿佛从天而降,告诉她:哥哥们也是可以记挂妹妹的!人比人气死人,说的就是这个情况了! 腊月,元夕向陆氏说明要去满庭芳看看,陆氏知道元夕有入股,就叫人送元夕过去。天授很郁闷,这么简单的说一声就出去吃点心了?阿娘为何把我关在家里? 元夕到了满庭芳,见好多人排队来定点心,问掌柜:“生意这么好?” 掌柜回答:“过年哪有不好的,就是全部聚在一块,不敢多接订单,怕是做不出来。” 元夕道:“都是打算过年用的吧!我按日结算,每日多加两倍工钱,可有人愿意正月早些回铺子里?” 掌柜笑道:“小人去问问,想来是有的。” 元夕坐下,账本翻了没几页,掌柜就来汇报:“小人问了,大多都是愿意留下的。” 元夕笑道:“好!贴张告示:正月初五至正月十五可立等取货。”掌柜下去办事。元夕喝了盏茶,开窗看楼下的情况,见果然有人询问:此事当真?元夕一笑,关窗,继续看账本。 午后,飘起小雪花来,元夕唯恐道路难行,叫藏云和流云把账本都装进大木箱,打算带回去慢慢查看。 三人一出门,就看见一人骑马过来,北风夹杂着雪花,将他的衣角吹起,光色变幻中看上去不那么真实,仿佛莫奈的油画,带着奇幻!元夕笑了。 步翀下马,责怪道:“在门口傻笑做什么?也不怕着凉!” 元夕娇笑,“我在看阿翀你好看呀!” 步翀呆愣愣地红了脸,心如鹿撞。 二人到家,元夕立刻去正院报道。陆氏很满意,是个懂规矩的。元夕端出锦盒,“翀哥哥与元夕送您的年礼。” 陆氏打开一看,是一对金镶玉步摇。不禁惊喜:“哎吆!比在宝庆银楼看见的还好!我的儿啊,有心了!”扭头看见步翀一脸懵,瞬间明白:是元夕的主意啊!陆氏笑看元夕,越发满意! 步青云伸头看了一眼,精美!兴致不高地缩回头,忽听步翀笑道:“说实话,这些都是元夕的主意。父亲的马鞍子已经送到马房,父亲可要去看看?”转瞬间,步青云合不拢嘴,“哦,那,那就多谢了,我去瞧一眼再来!呵呵呵。”说着,已乐颠颠地跑了。 天授气道:“阿嫂就知道讨好父母亲,天授的呢?” 陆氏尴尬,斥责道:“不可无礼!” 元夕发现,这位小姑真是不好处,随时可以叫人没脸,陪笑送了一只金项圈。 天授被项圈上的宝石吸引,不再为难元夕。 全家开心,欢度新年,阿蕤收到的是孤本书籍,对步翀卖弄:“我就知道元夕妹妹记着我,眼下我在学堂,有这些,方显体面!” 步翀哭笑不得,暗道:我可不能告诉他鞋的事情,要被他知道元夕为我做鞋,元夕就又有的忙了!步翀忍住不说,让他得瑟完。 正月一日,武则天加尊号“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赦天下,改元证圣。 元夕听了这名号,想起武侠小说里的金轮法王,忍不住发笑。步翀问元夕:“笑什么呢?”元夕随口一说:“这才改了七个月就又换年号?”步翀笑道:“圣人崇尚佛教,这年号出自佛语,意思是证得圣果。”元夕恍然大悟。 新年的传统之一,人人都穿上色彩鲜艳的新衣。当然,排除元夕这种特殊情况的和家里实在贫困的。 这几天,瑟憪院里的人都发现一桩怪事:一向着装风格为鲜艳大方的阿弗,中了邪似的,穿着素色葛布衣裳,连性情也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之前还真是没人注意! 荇菜也发现了,怀疑长姊受打击太深,让母亲去开解开解。其母找了个空,去看阿弗,忧心道:“阿娘如今也想明白了,只要家里好好的就行,不一定非要做姨娘。要不,阿娘去求求夫人,放你出去另嫁他人?” 阿弗娇声笑道:“母亲何出此言?女儿在这里好好的,哪里也不去。” 这下子,其母也觉得很是古怪。要是以前,阿弗即使不愿出去,也肯定会端庄地说:阿娘,阿弗奉夫人之命在瑟憪院,我们做奴婢的自是要听主人的吩咐才是。怎么眼下像变了个人似的!莫非妖精附体?想到这里,她心里忧愁,看来最好的情形就是阿弗被风言风语给逼傻了。 阿弗的母亲心里闷闷的,不敢多言,闲话了一会,便离去,打算和家里商量了再说。 原来,阿弗认定步翀喜欢元夕,是那副一笑有一双梨涡的女童模样。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阿弗认为步翀是个恋童癖。她立志要出人头地,让笑过自己的人都趴在地上求饶,便刻意模仿元夕,从衣着到言行,力求相似。 可是阿弗一个端庄少女怎么可能瞬间娇嗲得起来?如今反倒弄得不伦不类。所以说人一旦有了贪念,就变得愚不可及。 藏云陪元夕去瑟憪院回来,对元夕说:“阿弗一身素服,是家里死人了?我见她娘老子都在当差,究竟是谁死了?” 元夕回答:“我哪知道这些?那是阿翀院子里的事!” 藏云恨铁不成钢:“大娘子怎么能这么说?大娘子以后是当主母的,应发放赏银,以示恩德。” 元夕看看乳母,见她也是赞同之意,无奈地说:“你们看着办!” 藏云去瑟憪院打探回来,开始发布新闻:“阿弗怕是失心疯了!她……” 元夕听完八卦,联想到近来在瑟憪院中见过她几回,每次都把人看得心里发毛。觉得大概是被别人嘲讽,心里不痛快,所以举止怪异,叹道:“她不过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