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见张氏脸上白里透红,显然家里没出乱子,顿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打趣道:“阿婷近来过得不错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张氏略显羞涩,“好了,多谢阿姊,我没事了。娘家长辈去找他说了,他再也不敢了。”
听到事情解决,元夕却心里凉凉的,别是怕丢官,所以这么说的吧!
张氏见元夕不信的样子,将事情细细说来:“我家长辈问他:‘是否要养外室?再这样的话,就去见他的上峰,好好说道说道。’哼!养外室是要丢官的,他可舍不得!”此时,眼中已无往日温情,尽是瘆人的冷厉。
元夕心中一叹,这男人非要把夫妻之情用尽,真够作!思量此人要是将来发达,肯定会报复今天被要挟的事,张氏及一家定没有好下场!暗示道:“要我说,女子一生能安安稳稳就好,万不能盼着夫君飞黄腾达,指不定那一日就是自己死无葬身之日!”
张氏黯然,人却是极聪明,立刻心领神会,“阿姊说得对!妹妹记住了。”说完话,在铺子里买了些洗面药,便回去了。
紫草对元夕崇拜,见张氏走远,求教元夕:究竟是父母之言成婚好,还是自己看上的好?
元夕大笑,“不得了了,紫草想嫁人了!”
紫草臊得脸通红,“奴婢听说自己看上的定是合心之人,日子过的也就顺畅;可方才那位夫人是自己看上的,怎么就糟心呢?”
元夕看着紫草,不知如何作答,想来这时代的女子能嫁给自己看中的人已是心满意足。“凡事牵涉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有人坚持操守,即为君子;有人惟利是图,便是小人;张氏的夫君得了好处后就翻脸,是个连小人也不如的白眼狼!”
主人骂坏人,紫草心气顺畅,掩口笑道:“夫人说得好!”
张氏自此常来找元夕说话,因元夕曾叫刘叔专门配了跌打药送她,故此带了稀罕的水果来还礼。收到东西时元夕极为尴尬,这药不值钱的!
玄凝之近来清闲些,未免元夕在外交际闹出掌旗就是扛旗子的笑话,便常讲朝中各位官员的事。百里幸极有兴趣,次次不漏地旁听。这一日,说到谢安的弟弟谢石,正月已升任尚书仆射,元夕又忍不住忿忿道:“是哪位尚书的仆人?敢叫谢安弟弟做仆人,作死啊!”
百里幸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彻底忘记漏风门牙。
玄凝之也忍不住大笑完,之后解释道:“仆射与仆人虽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仆射有掌管的意思。尚书仆射有副相的地位,是专门管理各位尚书的官员。”
元夕听了咋舌,“乖乖,是很大的官呀!”蹙眉深思片刻,举一反三道:“那我就是精诚堂仆射,我管着好几家精诚堂呢!”
玄凝之和百里幸又是大笑。玄凝之道:“说得好!不过,咱们就在家里说说。”
“知道,不能在外说!”元夕很认真。
玄凝之私下对百里幸说:“你妈妈也算博览群书的女子,只是对一向不求甚解,所以才有这样的笑话。”
百里幸道:“可见还是要求甚解的!”
玄凝之想了想,“不一定!你妈妈不求甚解,把该知道的事情都了解个大半,远比死盯着一处求解的,学习效率要高。”
百里幸迷茫了一会,悟道:“阿幸知道了!不可因小失大啊!”
玄凝之赞许。
六月初一,天空出现日食,各种不祥的说法开始流传。元夕知道古人迷信,对这种现象会产生无限联想,便对府中上下说:“这是上天预警,秦国要有灾难了!”于是,府中仆婢安下心来。
玄凝之揶揄:“我家元夕现在有神婆的本事了!”
八月初,有好消息传来:交趾太守杜瑗斩杀李逊,交州平定;也有坏消息传来:江南饥荒。
元夕去年没有卖粮,又叫曹仇雪收购了不少,所以知道这消息后,完全没反应。彼时人贱米贵,玄凝之趁机带了亲信去江南招兵,回来时收获极丰,和原班人马混在一起组建成五千多人的军队。
新来的人马良莠不齐,玄凝之干脆驻扎在营地,日日加紧操练,因此,导致元夕常常带着各种东西往营地跑。为此,玄凝之没少被同袍取笑,但他不以为然,“吾与拙荆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待晋灭秦,定与妻儿时刻不分离。”
这话后来传到谢玄耳中,谢玄把玄凝之视为性情中人,二人更是相厚。
元夕依旧满不在乎地给玄凝之送东西,从补身体的药膳、跌打伤药,到精诚堂刚开始培训的军医、昨夜缝制好的中衣,品种繁多,玲琅满目,玄凝之表示相当满意、相当幸福!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取笑,反倒是羡慕的人居多。
十一月,秦军二万进犯竟陵,桓石虔和其弟桓石民率军二万抵抗。十二月,桓石虔率军大胜秦军,擒获敌军首领。孝武帝大悦,封桓冲子桓谦为宜阳侯,桓石虔兼河东太守。
消息传来,已是新年,举国振奋,秦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从谢玄组建“北府军”开始,日渐破灭。
元夕对玄凝之说:“桓冲是桓家的领导人,怪不得封桓冲的儿子为宜阳侯,还不知冒领了谁的功劳呢!”
玄凝之道:“这年代,寒门子弟难出头,冒领军功的多了去,我只管自己属下没这事就行了!”
“知道,我懂,不管闲事,众怒难犯嘛!不过,阿幸一直吵着要去你军中,我想他才八岁,太小了,怎么糊弄过去才好?”
想起前次阿幸在校场摔的浑身青紫被元夕看见后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当时阿幸又羞又囧的样子,玄凝之失笑,“元夕,入乡随俗,这里的人十五六岁就结婚生孩子了,什么都早。让他来吧,有我在,没事!”
元夕惊道:“那怎么行?还是低年级小学生,乳牙都没换完!”
玄凝之忽然冒出个念头:假如再有个孩子,元夕一定会把注意力放在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