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琉璃反而轻松下来，张家从上到下早恨死我了，张希兄弟更甚！要是养在身边，无异于引狼入室。琉璃想了想，说道：“张郎，咱们回般阳县吧，还是想法子尽早做出更好的琉璃才是，到时候声名鹊起，何愁张家不认张郎？”
张义已不做幻想，但近来被人议论的滋味实在难受，想避避风头，便点头说好。二人收拾行李，次日便回般阳县，再出现时，果然名动广陵。
五月，因盱眙战功，谢安被诏告为卫将军，仪同三司，又封建昌公；谢石封兴平县伯；谢玄东兴县候。玄凝之因斩杀邵保之功，封为振威将军，一跃成为正四品。消息传出，玄府顿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元夕疲于应付。
玄凝之无暇顾及这些，北地大乱，不趁机煽风点火，更待何时？
年初，苻坚起用苻重，任命全为镇北大将军。唐公苻洛自恃灭代国有功，向苻坚求开府仪同三司，苻坚不准，苻洛因而怨愤，遂与苻重联络，欲反叛。四月，苻坚派兵十万征讨苻洛，阳平公苻融为征讨大都督。五月，苻洛大败被擒，发配到西海郡；北海公苻重被步兵校尉吕光斩杀。虽不知玄凝之在其中掺和了多少，但数月来不时离府，显然捣乱的事情也没少做下。
元夕问玄凝之：“听说苻洛那个人力大无穷，是真的吗？”
玄凝之点头，“没错！而且是员猛将，能灭了他，也算为晋国减少威胁。”
元夕担忧，“总是叫你做这些风险极大的事情，真讨厌！你可不能发傻，情况不妙的话，早点带着师弟们开溜为上策！”
玄凝之认真听完，含笑点头，“嗯，我记着了，你放心！”
百里幸很想跳出来大叫：临阵逃脱，绝非大丈夫所为！看了看二人，终究将话咽下去。
之后的日子，除去校场练兵，玄凝之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元夕顿时心里踏实，整日笑嘻嘻的。
秋风四起时，各府和往年一样举办秋宴。
元夕在孙夫人处听到一则消息：石夫人去东兴县候谢玄府上大闹，讨要昔年借的十车米粮。元夕断言：“使君的人品绝不是会欠账不还的，其中定有误会！”
孙夫人悄声道：“你有所不知，十车粮早就还她了。只是她又提出要补偿，说对使君相助颇多，如今使君飞黄腾达，不能忘了昔日之恩。”
元夕惊愕，想不到石夫人会说这样的话，又觉石夫人析产分居有些可怜，听说石夫人也在宴上，便独自去找。
石夫人许久没见元夕，眼中闪过诧异，笑道：“恭喜玄夫人了。”
元夕没心思寒暄，单刀直入道：“听闻石夫人要那十车米粮，何不好好相商？”
石夫人厉色一闪，“玄夫人看我是那等贪图蝇头小利之徒？”
元夕急忙道：“怎会？”
“我表兄说了，吾等家世岂能容他人欺辱？欲为妾身报复，要不是我拦着，呵呵……”
元夕还是想言归正传，“夫人，那十车米粮可要到手了？”
石夫人没有直接回答，“我娘家车百乘，粟千钟，累茵而坐，列鼎而食。我敬重东兴县候，奉如亲父；不想，如今过了难关，便要将我一脚踢开。”
元夕冒汗，又扯远了！“那夫人的十车粮还没取回？”
“那些是还了。但这两年，我帮东兴侯做了许多事，得了多少军饷！既然将我踢开，理应把抽成给我才是。”
元夕发现，这事越来越乱，掺和不了，打算撤退，然而石夫人来了兴头，没完没了地说娘家如何如何，平时来往的人又如何非富即贵。
元夕极为不耐，这些与我何干？你家再有钱我也不会觊觎！再高贵我也懒得巴结！插了几次话想溜走都不成功，索性撕开脸道：“时候不早，得去寻小郎呢！”这才得以脱身。
高夫人的夫君高衡，与其子高素为谢玄府中家将，对事情来龙去脉知道较多，对元夕说：“石燕燕此人其实就是为了银子，偏还说的好听，你可别被她蒙蔽！”
元夕不解，问道：“东兴侯的为人，夫君很是钦佩，我怎会怀疑呢？不过，她告诉我：‘娘家车百乘，粟千钟，累茵而坐，列鼎而食。’我也真是弄不懂了！”
高夫人怒目，“她还真是没脸没皮！要不是为了银子，来回折腾这么久？上次说帮主公招待商队头领，转眼却截了胡！若非对方的夫人与我熟识，是闺中之时的手帕交，将事情详细说给我听，大家还都被蒙在鼓里，当她是个好人呢！”
“——还有这一茬？”
“就是出了这事情，才开始查的，发现她做的坏事不止这一桩！主公为征战养着许多人，花费巨大，朝廷拨下的能有多少？就指望做些买卖贴补些个，这两年尽被这扫帚精搅和了！”
“——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指的就是石燕燕这种人了。
秋宴散后，玄凝之来接元夕。元夕赶紧把这新鲜事说给玄凝之听，又道：“真没看出来啊！我只当她是个可怜人，没想到她却反手一刀。你说：损人得利己，她之前已得了便宜，眼下仍旧和谢家闹得众人皆知，自己落不着好处，分明是损人不利己呀！”
玄凝之默默看着元夕，听她说完，“世上的人并非都知道损人利己，有时候明明对自己不利，出于见不得别人好的心态，还是会去做；又或者一时冲动，想回头却来不及，只好死撑下去；还有那种心理变态的，总觉得别人都亏欠自己，做得理直气壮；诸如此类，多了去。可见知道损人利己的，还算有点格调，不是很糟；那损人不利己的，才是疯狗瞎咬人，得远着些！”
元夕没骨头地倚在玄凝之身上，拧眉想了一会儿，“我看她是最后一种，心理变态型！”说完，自己先咯咯地笑起来。
这次之后，元夕立刻在心里将石燕燕划入黑名单，标注：须远离型。不久，石燕燕与谢家不和彻底公开，且不说世人踩低碰高，就说谢玄素日为人，也没有人不偏向谢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