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洗面药在精诚堂以赠品形式出现,凡购买精诚堂滋补药品达十两银的送一小盒。十日后,赠品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两银一罐的青瓷小罐。对于卖不出去的担心,完全没出现。只是不知从哪里开始,春风里渐传:玉郎的美貌就是用这洗面药洗出来的!购买的人多了起来,常有平民女子嫌贵,数人合买一罐。元夕体谅平民家生活不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推出零卖,五百文一两洗面药,自己带罐子来装,众人欢喜,连园中婢女也用上了。
不久,传言传遍全城:岂止洗面药,玉郎还常用精诚堂的膏脂涂面。元夕听了,问玄凝之:“阿凝,不会是你故意帮我的吧!”
玄凝之郁闷道:“我要帮,也不会这么帮,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出门!”
元夕听了大笑,又问:“那你说,我这洗面药对贵妇来说也不算贵,为什么她们不常来买,来的多是平民或确实皮肤不好的人?”
“呵呵,这时代流行用香啊,衣服要香、没事儿熏个香,洗面药变得香喷喷,我估计就可以打入贵妇群了!”
元夕听了,深以为然,反复改造,或加入麝香,或加入檀香,很快便受到追捧。元夕信心大增,发现贵妇们不在乎银子,就在原来配方的基础上改造,根针对不同肤质,添加不同原料:或加入珍珠粉,或加益母草灰,把个价格定得极高。因疗效显著,贵妇、贵女们不在乎银钱,出入精诚堂购买洗面药。
一日,谢玄来耦园,见元夕也在,问道:“外间盛传玄郎用了洗面药,是以容颜如玉,真否?”
元夕一个劲摇头,“绝无此事!”
“精诚堂的千金洗面药和玉郎洗面药哪种好?你和凝之用哪种?”
元夕涨红了脸,嗫喏道:“我都不用。”
“为何?”谢玄不禁狐疑起来,有毒?
玄凝之在一旁窃笑,见元夕不敢说,主动爆料:“里面加了白僵蚕、鹰屎白!”看谢玄一脸懵,解释道:“白僵蚕是蚕的尸身,鹰屎白就是鹰的屎,哈哈哈……”
元夕见玄凝之大笑,一本正经道:“鹰屎白很难收到,很贵的!再说,还要烘干,细细磨粉,花功夫呢!我精诚堂讲究个‘信’字,断不会用鸡屎冒充鹰屎白的!”
谢玄完全听懂了,再怎么炮制,再怎么贵,不还是个屎么?怪不得嫌弃不用的!想到家中女眷们脸上涂过屎和虫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元夕觉得这些东西早晚会被仿制,得不停推陈出新,于是赶在秋天到来前,做了各种面脂,其中以玉屑膏最为名贵,配方仍以八白散为基础,添加零陵香、青木香、干松香,当归、桃花等药物,白玉屑为噱头,价格昂贵,世人以用此膏为身份象征。
刘叔对此惴惴不安,深有抢钱的感觉。元夕也心虚,但宽慰他道:“我方子里还加了白檀,可祛风止痒;加了密佗僧,可收敛创面;加了芒硝,可消肿止痛。且不说方子多好,刘叔应知世人只识硝石,哪会我这萝卜煮朴硝的炮制手段,就冲这一件就值高价,否则岂不是有辱精诚堂的炮制技艺?”
刘叔一听,深感有理,对玉屑膏五两金的价格理直气壮起来,但凡有客人咋舌,便道:“精诚堂的玉屑膏,世间再无别家做得出来!客人嫌贵,可去别家买,只怕啊,呵呵,货比货得扔!”如此,玉屑膏名声大振,傲娇的刘叔也随之名声大振!世间多了个传奇,精诚堂的炮制为药界绝学。
生意兴旺,原先的铺面就显得拥挤了。元夕在朱雀门附近买了铺面,专卖洗面药和面脂。因在城门旁,过往客商纷纷慕名前去购买。
月末盘账,玄凝之偶然看了下账本,赞道:“你可真是行!敛财速度堪比沈万三啊!”
元夕一惊,沈万三可没好下场!想起近来参加宴会时,种种怪异的眼神,背后冒出冷汗。
玄凝之见元夕变了脸,奇道:“我夸你呢!怎么不高兴?”
元夕道:“你是真心赞赏,我当然知道,可别人多半是羡慕妒忌恨吧!我不过是个商户,托你的福,被叫声夫人,在这个只认门第不认才华的世界,又有几人能真心看得起我?之前只想着多赚钱过好日子,现在怕是树大招风了!”
玄凝之怜惜地看着面前的妻子,“我投靠谢氏一族,也是这个意思。曾想辞官与你归隐,可现实就是:一旦成了平头百姓,便人如草芥!”
“阿凝,我把药铺给谢家三成干股,算是北府军军饷,如何?”二人凝视对方,无需言语,已知心意。
转眼到了夏末,秋蝉阵阵嘶鸣,太阳高悬,强弩之末地发射着热量。
玄凝之伤势痊愈,每日一早在耦园中练功,百里幸也跟着在一旁练习,元夕负责坐在树荫下拍手叫好,一家人其乐融融。
早已犹豫一夜,芳草觉得还是必须向夫人汇报,过来悄声道:“夫人,奴婢听说梨蕊定亲了,夫家似乎家境殷实,有间铺子。”
元夕蹙眉不语,这么快?有点奇怪!芳草见元夕似乎神色不豫,正要退下,元夕道:“婚嫁之事,这些俗礼,我是一概不懂的!让吴妪帮着照荷叶那样买一套家具、铺盖、妆奁什么的,算是我出的嫁妆吧。”
芳草行礼退下,心中惊奇,光一套家具就不少银钱了!看似夫人不喜梨蕊,倒也未必!吴妪听了,心知元夕不过是为还了当年的情,如此打发之后,定是两清,再不相干!当下便去照办。之后梨蕊看果然有一份嫁妆,便过来谢恩,元夕勉强敷衍一番。
曹仇雪即将去吴地看收成,元夕交代了要在吴郡买房的事,又道:“前次去吴郡,那里是个富庶之地,我想把脂粉铺子开到那里,也能赚些钱补贴家用,你要是见到合适的铺面就盘下。”
曹仇雪应下,又扭捏道:“小人家中妻子有孕,还望夫人能照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