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正畅快之际，扮成车夫的曹仇雪面色一变，拔剑道：“出来！”
山石后站出一名面色惨白的玄衣男子，正是玄凝之，身后跟着白衣少年阿有。
元夕面色一僵，旋即笑颜如花道：“原来是阁主啊，来接师妹？呵呵，反正没什么好玩的了，那就还给阁主吧。”
玄凝之看着元夕，红色衣裙尽显身姿妖娆，冰肌雪肤的脸上，一抹红唇如血般妖艳，全然不似往日娇美可人！
玄凝之心中五味陈杂，伸手道：“解药。”
元夕嫣然一笑，“天下的毒药并不是每一种都有解药的。”
阿酒已口不能言，痛得恨不能立刻死去，尤其如此悲惨的在心上人面前，此时更是万念俱消，只求一死。
玄凝之道：“什么毒？”
“巴豆油，你知道的。”
玄凝之心中剧痛，不知是为了化身为魔的元夕，还是为了即将死去的阿酒。“为什么要杀她？看在我和她同门的份上，给她个教训不就算了！”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前方树枝轻摇，倏尔窜出个气喘吁吁的男子。他冲上前看了看阿酒，对元夕怒目道：“可是你根本没死，为什么还要杀阿酒！”
元夕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什么逻辑？难道非要等我被她杀死后，再来寻她报仇？”
男子怒不可遏，拔剑相对。玄凝之伸手阻止道：“阿陆，我们都有错！”
元夕视若罔闻，优雅地扶着仆人上车。
这时树林后追出一人，正是阿漆，蹲下看了看已陷入休克状态的阿酒，难以相信地自语：“怎么会这样？一听说阿酒去谢家就追出来，还是晚了！晚了！就说你做人心太大，不好，只怕你又是聪明过头了！”
阿漆起身追上牛车，“阿嫂，是你么？阿酒是做了错事，可您就不能留她一命？”
“我留她的命，谁能保证我的命？想到这个，我觉得还是杀了的好，免除后患！你们要是想报仇，尽管冲我来，我要是死了，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活该！绝不会像阿酒那样指望别人！”
阿漆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原来阿嫂远比凌云阁的杀手们决绝！只听元夕坐在车中唱道：“生有何欢，死又何惧？生有何哀，死又何苦？生无可恋，死亦何哀？……”
看着远去的牛车，玄凝之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元夕是真的远离了！胸中一痛，“噗”地喷出一口血。
阿有惊呼，阿漆惊慌。阿陆皱眉道：“中毒？”
玄凝之惨然一笑，摇摇手，“不是，无妨。阿陆，我应该离开凌云阁，以后就靠你了。”
阿漆有了不祥的预感，“大师兄，你去哪儿？”
“我本来就是个散漫的人，只想和元夕好好过日子，如今凌云阁基本已经安顿下来，我该回去了！”
阿陆深吸一口气，神色不安，“是因为我的缘故？”
玄凝之疾速点了阿漆的穴道，洒脱一笑，“阿陆，我知道你武功之高不在我之下，十一他们也极听你的，青杏也是你的人，方山的事她也有份吧！”不待阿陆辩解，转身对阿有道：“咱们走。”
阿陆僵立许久，阿漆冲开穴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大师兄要离开凌云阁。”
“去哪儿？”
“不知道。”
“他说回去，回哪儿去？”……
阿酒的尸体被带回，葬在山丘间的大松树下。不过数年，便被遗忘，再无人祭拜。
元夕回到家中，沐浴后换上冰蓝色的宽袍，清雅宜人。独坐窗下，想到被凌云阁人的责问，心中有些伤感。
百里幸进来问道：“妈妈今天去哪儿了，好些人都不在，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嗯。”
见元夕神色恹恹，“荀郎君来了几回，想必是见血封喉有进展了？”
元夕没有回答，眼神幽幽地看着百里幸，“我今天又杀人了。”
百里幸认为元夕要杀的人自是该死一万次之人，毫不吃惊地问：“谁？”
“阿酒。”
“用毒药？”
“算是吧。我记得在方山杀人后，惊恐了很久。可今天，我一点也不怕，反而觉得浑身畅快。”可百里幸一丁点儿也没看出元夕哪里畅快。
“我还要杀了郡主。”
“哦？”
“就是她让乳母去找的方山五鬼，之后，杀了大鬼和四鬼，既省了一半银子，又灭了口，一举两得。”
百里幸的脑中浮现出郡主文弱知礼的模样，怎么看都和毒辣联系不到一处，怪不得爸爸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啊！“是曹管家查到的？”
“嗯，曹仇雪原本就是江湖上的高手，跟着我，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让他去吧，妈妈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我倒是想亲手报仇，可惜郡主被禁足，府外有守兵，没本事进去，只能做些辅助之用的毒药，聊表寸心了。”
二人说着话，不觉已到晚食的时候，百里幸心中记挂玄凝之还没回家，却不敢和元夕说，一顿饭吃得忧心忡忡；元夕满脑子玄凝之为阿酒要解药的情形，自嘲曾犹豫和离，也食之甚少。
似乎要印证“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句诗，窗外飘起细雨，渐渐的，雨势变大。夜色中，元夕躺下，闭目谋算郡主，屋中寂静，只有雨水落下的“哗啦哗啦”声，如金戈铁马正在誓师。
玄凝之带了阿有回到栖逸山庄，写了一夜信件。
不久，江湖传言：五月初一，凌云阁阁主独孤翀将于建康城外的栖逸山庄金盆洗手。
而凌云阁内的校艺堂，一群人围观着中间打得正欢的两人。
阿漆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挽了个剑花，直扑十一胸前几处大穴。十一疾步后退，不可思议地将身一扭，险险避开。阿漆惊愕地停了手，“你，你这是……”忽了然大笑，“原来你早已投靠阿陆，学了他的凌云步，看来一众师兄弟中，就我懵懵然，过得糊涂！”
十一眼中有着得色，“二、三、四，三位师兄早亡，五师兄不知所踪，八师兄已成了二庄主，凌云阁早就该重新排名了。”言下之意，颇不把阿漆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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