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便是新年,城中的铺子放了假,柴胡随刘叔等人住在山庄一起过年。
这日,元夕靠着窗边看医书,分外清闲。
柴胡进来,鬼鬼祟祟笑着道:“刘叔和吴妪好上了,看来又有喜酒吃了。”
元夕莞尔,“那当然好,我都盼了许久了!”
玄凝之蹙眉道:“好是好,但这些老人以后不便再服侍你了,得赶紧多添几个人手才行。”
元夕想起之前的小红和梨蕊,有些郁闷,“不必了,找几个打扫卫生的就行,我能照顾好自己。”
玄凝之笑起来,“入乡随俗!”
这四个字柴胡听不懂,元夕却很清楚,“嗯,有道理,那就找几个过来先面试一下吧!”
柴胡扭捏道:“厨房的厨娘给奴婢一只银簪,托奴婢给她家大娘子找个活计。”
元夕爽快道:“行,带来瞧瞧。”
柴胡没想到这么顺利,急忙解释道:“奴婢没收那银簪,只是见她家大娘子力气大,想着能打得过周家的婢女,这才应下一说。”
元夕笑起来,“哟,看我们柴胡越来越会办事了,能想到找个力大的婢女呢!银簪子既是她送的,收下也无妨,怎么又和周家扯上了?”
柴胡被赞,高兴起来,完全没有看玄凝之的脸色,“前些日子,周家的几个姑奶奶又到精诚堂纠缠不休,幸好夫人在山庄,否则吃了亏可如何是好。所以奴婢想着得找个力大的,好随时护着夫人。“
玄凝之暗叹老实人不会看眼色,“柴胡,你先去厨娘那儿说一声,叫她家的几个小娘子明早都过来。”
柴胡看向玄凝之,见其眼中有责怪之意,这才想起吴妪曾叮嘱过不许提周家之事,自己刚才不小心说了,瞬间又羞又愧,急忙退出房间。
“本来怕你心生不快,就没敢提,周家年前又来过一次。”
元夕拉长了脸,“早知周家脸皮这么厚,回城那天该戴上面具的。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玄凝之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个全怪我,实在没想到周家会好意思上门来找被除族的孩子。”
“眼下事情已是这样,得想想看怎么让他们闭嘴才好。”
“不大好办!周家主要是看上精诚堂和你现在的身份,很难让他们断了念头,除非是死了!”
“啊?杀人?也不至于吧!”
“杀人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没下手,要不这事情早就摆平了!”
“那,大夫人的死因有蹊跷之处吗?”
“大夫人确实是病死的,所以说没有蹊跷之处;但是大夫人的病是发现那二人奸情后,惊怒交加以致一病不起,这么说也不是一点关联也没有的。”
元夕闻言,触动前生心事,顿时浑身冰凉,呆怔不语。
玄凝之有些后悔刚才说得太多,担忧道:“元夕,你觉得如何?哪里不舒服吗?”
元夕转身抱住玄凝之,“我没事,只是有点害怕,怎么前生和今生的事情这么相似?”
玄凝之轻抚元夕,坚定道:“不怕,有我在!”“嗯,我知道。幸好我们俩能在一起。”“元夕,我只为你而在。”二人深情相拥。
过了年,便是建康的早春时节,乍暖还寒,草色遥看近却无。
趁着下午日头正好,天气正暖,玄凝之带元夕上山顶。
山顶的凉亭建在一块大岩石上,令人称奇的是岩石下那浅浅的一池春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这池边的新土,水池是才挖的么?没看出来有泉眼啊!”
“去年挖的大坑,年前下了雪,我叫人上山铲到坑里,前几日接连又下了春雨,就形成了这水池。只是要等到夏天,这池子才会满。怎么样?喜不喜欢?”
“好!当然好!有取名吗?”
一群飞鸟掠过山顶,不远处彩云悠悠。二人心有灵犀,齐声吟道:“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吟罢相视一笑,前生就有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玄凝之神秘地附耳道:“我把去年夏天发的横财都存在这池子下了,现在是不是更喜欢这水池了?”
元夕见他神色不似开玩笑,惊喜地掩口偷笑,点头道:“嗯嗯,没错,更喜欢了!阿凝最聪明了!”
玄凝之得了夸奖,一直弯着嘴角;元夕则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不时窃笑。直到天色不早,二人方才携手下山。
回到院中已近黄昏,一身形瘦长的少年背对院门站在院中。
玄凝之问道:“阿沕,有事么?”阿沕转身行礼。
看了看阿沕单薄的身姿,元夕道:“进屋说吧,太阳下山有些凉了。”
三人进屋,阿沕扭捏一阵子,道:“刘叔相中小人的母亲……待小人一直颇为照顾。”含糊不清说了这一句,便低头不语。
元夕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奇问道:“那么,你是不愿还是愿意他二人成婚呢?”
阿沕点点头,“嗯,愿意。小人年幼丧父,早不记得父亲的模样,倒是刘叔不时相帮,小人觉得父亲就应当是刘叔这样的,刘叔甚好!”
元夕松了口气,“那你有什么难处么?”
阿沕羞赫,“小人母亲一直犹豫不决,小人身为其子不知该如何相劝,还请夫人下令二人成婚。”言罢,郑重一礼。
真是个孩子!元夕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玄凝之亦大笑,“阿沕,这别的事好管,成婚得他二人自愿才行,夫人是不会下令的。”
阿沕急了,“那怎么办?我母亲对刘叔也是有意的,只是自幼被教养的死板了,要为父亲守节。”
元夕想了想,“你回去和吴妪说:出嫁从夫,父死从子,现在儿子要你改嫁刘叔,就是这样!”
玄凝之笑着点了下元夕的鼻子,“顽皮!”
阿沕红着脸,“这么说就行?”
“吴妪和荷叶交好,我会让荷叶再劝说的。”
要是别人这么说,阿沕肯定认为是耍他,断然不会相信;但元夕就不同了,此刻他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