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见玄凝之说着说着落下泪来,不知所措地伸手去擦。
玄凝之握住元夕的手,愁苦道:“元夕,你若是这样了,我怎么办?我自幼一直没有玩伴,十五岁那年,你妈妈托我照看你。你既是我的玩伴,也是我的孩子。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宝物!”
元夕痴痴地听着。
玄凝之继续说道:“你小时候真好看,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又亮!却总是一点儿小事就大哭,以至于别人都说你是个哭包,可是我不觉得!一个女孩儿为了得到别人夸赞自己勇敢而忍住不掉泪,太过虚荣!何况勇敢是赞扬男性的词。你更爱笑,笑起来咯咯的,让我觉得日子没那么难挨!”
元夕笑了,从小到大,再到死,一直被别人嘲笑,以为是缺点的事,忽然变成了优点!心里安定许多,把头往玄凝之怀里拱了拱,不一会儿,踏实地睡着了。
玄凝之看着元夕的睡颜,觉得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幸福!伸手将元夕放平,发觉裤脚湿了,显然是刚才跌在地上的缘故,心中自责,找了干净的换上。
玄凝之拿了换下的衣服去洗,见阿有拿了药罐在门口晃悠,问道:“这是什么?”
阿有答道:“是药师亲自熬了两个时辰的千年龙芝汤,给女郎服用。”
玄凝之问道:“就是前些日子,不器买来的那一支?”
阿有点头。
玄凝之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对阿有吩咐道:“以后要叫夫人!”言罢,面带浅笑而去。
阿有一拍脑袋,懊悔道:“是呀,在相思观就知道护送的是师伯的未婚妻,早就该叫夫人的,我真是太不机灵了!”
元夕睡到天黑方醒,见玄凝之侧卧于床沿上,心中欢喜,暗道:原来上天安排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和小翀叔叔重逢!想了玄凝之先前生气的事,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叫阿凝的好,万万不能再叫小翀叔叔了。
玄凝之闭目,心中欢喜,并未睡着,听见元夕略动,便知醒了,说道:“有龙芝汤,我去拿来。”元夕嗯了一声。
玄凝之见她应声,大喜过望,忙取了来,又道:“你这两日不曾进食,得少吃多餐,先养起来再说。”
元夕点了下头,发现自己换了裤子,赫然道:“阿凝,我以后自己来。”
玄凝之不以为然,看着元夕,试着说道:“咱们圆房吧,别人二十都当父亲了。”没想到,元夕答得极爽快,“好!”
玄凝之快乐得飘飘然,犹入云端,唯恐梦醒,急忙道:“我去和谷主说,尽快操办,你只管把身子养好就行。”
元夕茫然地问:“还要麻烦谷主么?”
玄凝之认真道:“婚姻大事,三书六礼再减省,也要有长辈才行;还有聘礼什么的,你我都不懂,要找个人好好帮着操持!”
元夕见玄凝之极郑重,心里也满是高兴,微笑道:“好,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指望你了!”
玄凝之喜气洋洋地去了悟静园,事情一说,谷主笑着没有不应的。
七叶谷要办婚礼的消息,传遍每个角落。有传言:那女郎病得不轻,所以急着冲喜,实在可怜。
元夕天天在枕流院,哪儿也不去,自是不知道;玄凝之听了,不过置之一笑。
谷中各处在准备操办婚礼的各项事宜,元夕却不用操心,日日偎在玄凝之身边,追问这些年的经历。
玄凝之无意隐瞒,将出生到现在的事说了个遍。原来今生玄凝之出生于燕国宫中,生下后即被送至宫外遗弃,后被独孤赢收养,为报恩,更为活下去,杀了不少人。
元夕唏嘘不已,“我只道自己吃了许多苦,生活得不易,不料阿凝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这样艰辛!”
玄凝之心中温暖,“咱们俩能在异世重逢,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倒是你前世定是过得不易,连性情都变了许多。”
元夕瞥着凝之,心里忐忑,“啊?——哪里不一样了?”
玄凝之笑道:“脾气变大了!”见其不安,又道:“没什么不好的,比小时候硬气许多,不再那么迁就别人,做人就该这样才好!”
元夕悄悄地长吁一口气,细细想来,觉得分明是褒奖之意,又听玄凝之道:“只是你凡事想得太多了,思虑过重,须知慧极必伤,对自己身体只有害处。”
元夕缩了缩脑袋,讷讷道:“哪有?”
玄凝之大笑:“那谁?每晚睡前还要将白日的事情嘀咕一遍,摸着钱匣子入睡。”
元夕嗖地坐直身体,“不是每晚都摸钱匣子的!偶尔,只是偶尔为之!遇上再难的事,摸摸银子,心里自然就会生出底气,此乃人之常情!”
玄凝之笑得前仰后合,“遇上难处,摸银子,此乃元夕之常情!”
元夕羞恼,面色通红道:“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怕元夕真是生气,玄凝之急忙忍笑,扯住元夕,讨好道:“别走!要不说说别人,我告诉你,蛊师最爱吃虫子,比如油炸蚱蜢之类的;谷主的卧室布置的仿佛闺阁一般,你想悄悄看上一眼不?”
元夕好奇地看了玄凝之一眼,正色道:“不想,偷窥非君子所为。”
玄凝之上前搂住元夕,“都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了,要不打我两下,好不好?”
元夕不语,坐了回去,过了会儿,“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谷主有颗少女心么?”
玄凝之暗笑,“粉色坠着珠子的纱帐,绣海棠花的铺盖,天青瓷**里四季鲜花不断。”
元夕眼睛锃亮,闪烁着着满满的好奇,“真的么?”
“哪天我带你去偷偷瞧上一眼。”
“现在去。”
“不行,得先知道谷主的行踪,最好趁他去丹室闭关的时候。”
“好,要不咱们先去向不器打听打听谷主的日程安排。”
“阿凝,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癖好,我就不生气了。”
“呃?我,我没有。”
“不行,你不说,我就不和你好了。”
“我想想,杀人时喜欢穿玄色衣裳,这个算不算?”
“为什么?”
“玄色黑中带红,即便受了伤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阿凝……”
“嗯。——怎么了?吓着了?”
“不是。咱们和好吧!以后别干那些危险的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