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擦城而过,往西行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远远看到一大片的营地。说是营地,实际上更像个大的村落,最外围是高高的土墙,有城楼和高大的城门,甚至还有侍卫守在门口。
穿过城门,便是一大片的空地,往远处看,除了一条宽敞的道路笔直地通向前方,周围全是低矮的房子,密密麻麻挨挨挤挤。
赖子跳下车,弯着腰挤到赖大郎身边站定,四处张望着,似懂非懂地看着空地上来往穿梭的人群。
“那边!那边!”
赖大郎俨然知道些门道,指点着人群顺着人流的方向往一处去。
先是录名,“就是把咱们的名字记上去好分配活计!”
赖大郎解释道,然后指着排在他们的人刚领到的小木牌说:“那就是腰牌,有了腰牌才能给你计工钱,领吃食,可要好生收好了!”
“大郎,怎么分了两处?”
赖子低声问道,赖大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录名处,人群分成了两拨,一波人多些,一波少些。赖大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低声说:“都灵醒一些,见机行事吧!”
赖子还在想什么鸡行事的时候,很快轮到他们了。排在他们之前的几个人忽然回过头来抓了一把赖大郎,把他推到前面去,赖子大急,挤着就要跟过去,被人群拦了下来。
“姓名!”
“小的名叫赖文生!”
“多大了!”
赖子隔着人群看不到前面的情景,不过却能听到赖大郎答话的声音。
“小的年满十七岁!”
“听这口气像是读过书?”
“这位小哥好眼力,小的却是读过两年书!”
“从哪来的?”
“睢县!”
“你想去哪?”
前面几句赖子还能听懂,到这里就听不懂了,都到了这里还能去哪吗?忙支起耳朵来仔细听,想来赖大郎也是疑惑不解。
“这位小哥,可否给小的解惑?除了此处,还有别的去处吗?”
“这里有两处要人,一是那山里要人修路,再一个就是这矿上要矿工,山里修路的价高些,但一个月只能回家一趟,矿上做工的要自由一些,价就没那么高了!”
赖子听到这里,忙踮起脚往里看,心里想着还有价更高的去处吗?
赖大郎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见那录名的小哥很是和气,便问的更细一些:“矿上的工钱多少?去修路的又是多少?”
那小哥笑道:“矿上做工按件算工钱,你这个身板每月十两!去修路的要高些,每月十五两!”
赖大郎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低呼声,出来做工当然要更高的价,这还用选吗?赖大郎做了选择,那录名的小哥给记了一笔,便递了一个木牌来,让他站到左边的人群中去了。睢县来的大部分都跟着赖大郎做了相同的选择。
“好了,你们跟我吧!”
很快另外有穿青衣的小厮过来引路,赖大郎等一二十人跟着小厮离开这片空地,在那低矮的房舍中穿行过一时,便在一排房舍前停下了。
那小厮推开其中一扇门,指着屋中硕大的炕对众人说:“今天晚上就住这里,等会有人吃食送过来,不要打架闹事,不要乱走,明日一早会有车送你们去做工的地方!”
那小厮离开了,赖大从角落中窜出来,挤到赖大郎身边,还是跟乡里待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大郎,你的木牌怎么跟我的不一样?”
赖大眼见,一眼瞅见不同了,赖大郎摊开手,和赖大两人一一比较了,大小都是一样的,赖大郎的就是多了一个像斧子又不像斧子的标记。再看屋里其他人的,都和赖子一样,并没有这个标记。
赖大郎想不通原因,屋外有人喊了一嗓子,“放晚食了!”
屋里人急匆匆地接二连三跑出门去,赖子跑的最快,一出门便看到一个硕大的无顶的车被三四个大汉推着就停在门口。
“把木牌拿在手上,每人过来领四个包子,一碗热汤,吃完了还有,不要急,排队,每人都有的!”
赖子两眼放光,第一个冲过去,看到那白胖的大包子,先咽了大大的一口口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两手空空没有碗筷。
“拿着!”
正犯难,那推车的大汉已经塞给他一个小竹篮,里面正是四个胖大可爱的大包子,往外冒着热气。
原来有碗啊,那大汉随即取了一个盆一般的大木碗,盛满了热汤,端给赖子。
赖子接了东西,闪到一边,寻了处背风的地,蹲下来抄起一个包子一下咬下去,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包子是菘菜和肉,汤是黄米汤!”
身边有人说话,赖子泪眼朦胧地看过去,正是赖大郎。显然里长家的伙食要好一些,赖大郎可不想赖子那样狼狈,显得从容多了。
“大郎,就凭这么好的伙食,这活也能干!”
赖子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恶狠狠地说。
赖大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黄米汤,淡淡地嗯了一声,眯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