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寄秋勾勾嘴角,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笔尖。
朱政耳朵一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却不由自有地往姜大相的方向飘过去。
顿时,大殿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诡异。
朱曦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以卿之见该当如何?”
小郑大人怎么知道该当如何?他要知道就不会十多年窝在工部寸步不进了。
没有人给他解围!
政事堂的三位相公在对待明阳公主一事上早就达成了共识,不问,不究,不看,不听,权当没有这回事。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出面解围,倒像是存心寻事一般。
朱曦还是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连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也不像是对小郑大人有什么意见的样子,很是平淡地说道:“凡应征河工者,录名,秋赋减免三成!”
小郑大人是真的没有其他想法的,把事情说出来也是因为疏通河道毕竟是他主理的事,万一因此事引起民愤,背锅的还是他。
此事已了。
“陛下,内务部奏请修缮内三宫一事,臣以为河工为重,不如延后!”
“不必,内三宫乃皇宫内苑,属于内务部管辖,由内库出银子就是!”
现在的内务部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得意于石炭的一成利,一年几百万两银子补充进来,充裕内库,朱曦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
“陛下,国子监修建东苑一事,经臣等详细核算,需拨银”
廷议顺利地往下进行!
能拿到小廷议上来的自然是大事,军国重事,或者是朝臣无法达成统一意见,需要陛下裁决的,或者是君臣无法达成统一意见需要当场捋袖子互掐的,或者是君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需要集思广益的,还有一种被逼无奈不得不提起的!
皇子的婚配之事便是最后一种!
秦大人老泪纵横!
这词很熟是不是?
实际上,自从他接了姜相的班,他这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就没有一天不像个女娘一般哭哭啼啼,唉声叹气,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少年不知愁滋味咳!
“陛下,为皇子选妃一事,微臣还请陛下明示!”
朱政神色一动,再摆出带着谦虚知礼的笑容便有些不合适了,于是他低头以示羞赧。
王寄秋手下微微停顿,又接着徐缓地在洁白的帛纸上勾出一个个工整的小凯,眼睛里含着谁也看不到的笑意。
朱曦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定地看了秦大人好几眼,忽然笑道:“如今成年适龄的皇子就政儿一个,政儿你倒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
朱政头低的更低了,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父皇既是君上,又是皇父,儿臣只管听父皇的!”
朱政想成亲吗?
当然想了!
先不说他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就说成亲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但,此事不能急!
最起码目前的这两年是绝对急不得的!
他不急,秦大人急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么一件陛下和众位九卿都已经达成一致拖着慢慢办的事情,让他忽然着急起来,恨不能今天选了人选,明日成亲,他好赶紧交了差事。
姜大相撇了秦大人一眼,秦大人仍然梗着脖子说道:“陛下,皇子妃为皇家绵延血脉教养子嗣,人选当慎之又慎,还请陛下明示要求,臣好行事!”
是啊,世家之女,这算个什么标准?秦大人的意思很明显了,要让朱曦明示诸如年龄啦,身高啦,学问啦,德容言功的那一套啊。
朱曦笑道:“爱卿不必着急,慢慢选就是!”
秦大人快哭了,慢慢选你倒是给我一个标准啊,哪怕你要貌若天仙呢。
秦大人咬牙提议:“陛下,不如由贤妃出面,办一场赏花宴,借此看看各家女儿资质,想来其中必有佼佼者!”
殿内安静下来!
本来就很安静,现在更安静了!
秦大人这是要撂挑子的吗?
如果朱政不是皇子,只是一般人家的儿子,由家中主母出面张罗聚会相看各家女儿,从中选一个合适的,此事何等简单。可是,把这件事丢给后宫娘娘来主事,真的可以吗?
朱曦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忽然问大相:“大相以为呢?”
姜大相能怎么说?
“陛下,秦大人所提之法确实可行,不妨一试!”
朱曦想笑,十多年的皇帝坐班经验让他生生忍住了。
“那就这样定了,女人的事女人办,让她们去折腾吧!”
朱曦拍了板定了案,“还有什么事需要廷议的?”
“回禀陛下,明阳公主上了折子,奏请试行商税之法,提议由幽州、允州两州试行!”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臣反对!民以食为天,农桑乃是国之根本,商之道不过小道,万万不可擅开商税”
“陛下,固民开荒增亩产,使四海之内无饥荒,方为圣人之道,商税所出,最终根源仍在农桑,无过于使民之重负剧增,非长久之道也”
“陛下,臣也反对!臣听闻公主封地虽收商税,但田赋丁赋一概全免,而大兴府采,如此才有商业兴盛之像!如擅开商税必行府采,否则商贾之道日行艰难,商税不可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