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却要疯了!
大比之事,礼部自然掺和不了,他也不想掺和,秦家子侄一向务实,再加上年纪尚小,还是在地方再历练几年吧。
可是,他不找事,事来找他啊。
“大相,您给卑职出个主意吧,卑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秦大人一大早就在政事堂堵姜相,没办法,这几天每位相公都忙的脚不沾地了,不堵人根本找不到人。
姜相吓了一跳,怎么几天不见,秦大人越发显老了?
“别急,秦大人,快请坐!”
秦大人真的要痛哭流涕了,抓着姜相的袖子就不撒手了,急道:“姜相,这次卑职真的快要疯了,真的顶不住了,你让卑职下放吧!”
姜相越发疑惑了:“这是怎么话说的?你下放?”
秦大人伤心地说:“是啊,卑职宁愿下放啊,这活干不了啊!”
姜相看看漏钟,都快到时间了,便劝慰道:“秦大人,本相这还要评判大比,马上都要到时间了,咱们改日,改日再说,行不行?”
秦大人几乎要像个小娘一样跺脚不依了:“我的相公大人啊,卑职这可是走投无路啊,您再不发话,就要出大乱子了,是公主及笄的事!”
姜相一听就笑了:“秦大人,公主及笄自有其规程,不过是各处人选而已,你先把各规程详列出来,吩咐下面的人先准备一应器具场地,等大比之后再商议各处人选来得及的!”
秦大人急道:“姜相,你不知道,陛下...陛下要求实在过了,他要按开国元公主的规程来办!”
姜相叹气道:“这有何难?开国之时,明玉公主早就办过及笄之礼了,不过是冠服规格高一些而已,脱不了大面的!”
秦大人急红了眼,半吼道:“相公,他要按大汉开国元公主的规程来办啊!不是明玉公主,而是玉隋公主!”
姜相惊愕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玉隋公主,身为前礼部相公,姜相自然不陌生,她是大汉史上唯一一位按照储君及冠之礼行及笄的公主。原因何在呢?概因为玉隋公主率整个南国来投,那是足足三州之地,上千万黎民!
秦大人总算放开了姜相,无奈地说:“大相,不仅如此,陛下要求凤冠要上十六根雁翅,用金渗玉二十块,总计四套爵服!”
“胡闹!”
姜相下意识地驳斥了一句,可不是胡闹吗?只有皇后的凤冠上才有十六根雁翅,金渗玉更是难得,一块都难制,更何况要二十块。所谓的金渗玉,便是取最上等羊脂玉,取金烧成金水浇于其上,令金色慢慢渗透,自然染色,通体金黄,又散发出羊脂玉的光泽,靡费不低。再说爵服,身上领了爵位,便有对应品级的爵服。明阳公主只是公主,理应有一套爵服的,不过她仪从一品王公,母亲又是超品公主,看来陛下是打算把王公和其母亲的爵服一并赐给她。可是,四套?哪来的四套?
秦大人一拍大腿道:“可不是胡闹吗?卑职快挡不住了啊,只要请大人出面!”
姜相疑惑地问:“怎么会是四套?不是三套吗?”
秦大人道:“大相,陛下说他乃天子,要让公主着天子爵服!”
姜相勃然大怒:“她又不是储君,陛下这也太胡闹了些!你怎么不劝阻他?”
秦大人委屈地说:“大相,卑职劝了不听啊,要不然卑职怎么会向您求救了!”
两人正说着,有内侍来传:“大相,时辰已到,柳大人让奴才来催催大相!”
姜相摆摆手,道:“你去告诉柳大人,今日让其自决,本相这里还有要事!”
打发走了内侍,姜相沉着脸问道:“此事,公主怎么说?”
秦大人道:“公主说,全凭陛下做主!”
姜相脸色实在不好看,如果仅仅是陛下的决定,还倒好说,陛下又不是一个听不进劝解的主上,可是那一位,她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啊。
秦大人有些同情姜相,别看他才是礼部相公,可是姜相却是一国之相,一旦此事真的让陛下这样办了,日后受人唾骂姜相才是首当其冲的。更何况,储君啊,二皇子生母可是姓姜啊,情何以堪啊。
此事不好办啊,如果好办,秦大人也不是个草包还能推到姜相的头上来,宁愿下放?
如果是男子,那不用说了,一句话就能给驳回了,陛下,您这样是打算册封此人为太子吗?如果是,那就没问题,如果不是,还是低调一些,按规程办事好了。
可现在不过是个及笄之礼的女子,又是那一位,姜相连一句您是打算册封此人为储君的话都不敢问,为了又能如何?如果陛下说不是,再有不长眼的人提一句是不是该册封太子了,姜相怎么办?成功了,姜相这大相可就...万一失败了,让人说出二皇子一两句不好来,可就功败垂成了啊!
姜相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出一个妥当主意来,还是秦大人提了一句:“大相,卑职以为公主对我大顺贡献良多,陛下要破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总起码不能高于储君,否则,日后的储君及冠可就难做了,要不我们对照储君及冠之礼,逐一给稍减一两成,您看...”
姜相眼睛一亮,大赞道:“秦大人果然老成持重,此言甚佳,快快,走走,去你班房!”
所有的册封规程祖制典籍都在礼部存放,两个半老头子都几十年没有做过翻阅典籍的活了,这一日可是好好体会了一番。
王寄秋也在发愁。
别看他在穆蓉面前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跟舅舅柳维安说一声,就能挡住自家大伯入京的路。
实际上,真有这么简单吗?
先不说,王寄秋首先要克服多大的心理障碍,亲自出手,挡住自家大伯的晋升之路,但就说说这件事如何能在柳维安不知道的情况下办成。
是的,这件事王寄秋根本不能让柳维安知道,否则他要怎么解释?阻挡自己亲大伯的晋升?
朝廷取仕自然有其一番应该遵循的规程,任何人都无法撼动。诚然,这其中,少不了各大世家之间的相互妥协,退让,达成共识。可是,一个考评为下等的人,任你舌灿莲花也不可能指鹿为马。同样的,一个考评为优的,就算不擢升只留任,你也没有任何理由贬黜他。
王晋之,青州州判,正三品,户部左侍郎,正三品,看起来级别相同,只是平调,但是一个地方,一个中央,这就要破例提拔了。既然如此,考评不是优等,让提议的人如何张这个口?
诡异的是,王晋之的考评自然是优等,而且是大比第一天就述职过了。
王寄秋能想的办法,不多,利益冲突,这是他能着手的地方。王晋之入京会跟谁有利益冲入?首当其冲的便是范方道,此人的调任,更多的是陛下的心结,朝廷的态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从他入手,行不通!那还有谁?户部相公李佐之,他身为户部主官,对自己的下属当然有决议之权,但是,任何一个部门都要讲究一个平衡之道,不能变成谁家的一言堂,户部右侍郎李昌本来就是李佐之的亲信,左侍郎,你李大人再掺和一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不能不能掺和,反而要听从朝廷处置,才能显现的出你是绝无私心,一心为公的好臣子!这一条路,还是行不通!
好吧,能走的两条路都堵上了,王寄秋只能另辟蹊径,利益互换呢?
王晋之又是走了谁的路子呢?
王寄秋手上又有什么可交换的利益呢?
剩下的日子,王寄秋苦思冥想,想要找到切入点,而大比已经逐渐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