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很荒的路,这是一片幽深的林。
风一直在吹,天空漂着细雨。
柔柔的风,绵绵的雨。
一男子行在林间,只见他一身风尘。
路上的稀泥裹上了他的裤腿,飘落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衣襟,可他似乎并不觉得冷。
他的剑抱在怀中,他的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莫不是小雨天很容易感到疲惫?
一股炊烟袅袅升起,他看到了炊烟,于是,便也嗅到了酒味。
很烈的酒,很浓的味。
有酒,便会有精神。
他嬉笑一声,道:“荒山野岭,竟有隐人,若不是高手,那必是神经。”
说罢,他迈开步伐,向着烟起处走了过去。
是去寻高手?还是去找神经?
或者高手原本就是神经?
……
人渐近,风渐停,雨却不停。
一个算不得破败,却也算不上精致的木屋隐于雨中阴林之间,竹条编织交叠,围成一个不大的护院。
既有炊烟升腾,那么屋内自然有人。
一个壮硕的中年人。
他提刀切菜,挥洒如雨,传来哆哆哆哆的声音,很有旋律。
“雨小,却也难免伤情。鄙舍捡漏,如若路人不嫌弃,可请随意。”
他切着菜,尚未回身,便知院外有人。
他的声音很轻,然他相信院外之人必定能够听清。
路人并不嫌弃,他已是狼狈之人,又怎会嫌弃?
院中的竹椅已经被小雨打湿了,屋内的桌椅隐有血腥,也不知桌上有没有躺过死人。
李花走进院落,却并未进屋,他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在湿透了的竹椅上坐了下来,躺了下去。
他只想歇歇腿,如果可行,顺带讨两碗酒吃吃也成。
“路人若觉着累,为何不进屋歇息?”中年人问。
李花就着小雨,闭上了眼睛,任由凉意揉捏着自己。
他道:“若说歇息,在那里都可以歇息。”
中年人转变了意境,问:“那你为何不进屋?”
李花道:“当我想进屋时,自然便会进去。”
他的面容平静,眉宇之间却放大了疲惫,即便是在这样的清风细雨里,也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中年人来了兴趣,他喜欢有趣的人,无关男女。
也不知是这人原本就很有趣,还是他近来很少见人,所以觉着只要是个人都很有趣。
“那就随你。”
话必,屋内传来炒菜的声音。
炊烟再次升腾,夹带着斥鼻的香味。
李花的肚子叫唤了一声,迫切不急。
……
菜已就,酒香醇。
中年人伸手一拎,连同桌椅一道般了出去,就在路人睡躺的竹椅前轻轻放平。
李花嗅着动静,睁开了眼睛。
中年人道:“路人既然喜欢在这里,那便就在这里。”
李花表示感激,他坐直身体,竟丝毫也不带客气,直接伸手举过酒坛,便向自己的腹中猛灌酒水。
如此的潇洒,如此的随意。
莫不是潇洒便是随意?
中年人笑问:“路人这是往何处去?”
李花放下酒水,一脸的快意。
他道:“若我知何处去,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中年人同意,他举酒相应,道:“敬天涯,敬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