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虽是趁夜去的听雨堂，这腊月里天黑得很早，等她回来时，也还远远不到安歇时分。
这般等芍药推开西厢房的房门，进了屋里后，便发现这房里并没有程妈妈和袁妈妈的影子，只有个吴彤拨来服侍两位妈妈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本就是高家的家生子，程袁两位妈妈哪里信得过她。
两人寻常便从不带着这小丫头在身边，只是在夜里和早起时，叫这丫头倒倒洗漱的水，或是端个茶。
芍药也想到了这一点，进屋后便坐在了迎门厅堂的椅子上，将那小丫头招唿到面前、轻声吩咐道，不管用什么法子，去将两位妈妈不管哪个喊过来。
“不许叫大奶奶听见或者发现，否则我打不死你。”
小丫头被吓得够呛，却也连声答应了，便战战兢兢出了西厢房往正房走去。
好在这小丫头是个命儿好的，才到了正房回廊下，正巧遇上袁妈妈出来要去小厨房。
她忙快步跑过去，低声将芍药在西厢房等着的话说了。
袁妈妈想不到芍药找她和程妈妈是要做什么，便不大耐烦的告诉小丫头，回去叫芍药等一等。
“我去叫小厨房将大奶奶的宵夜准备起来再过去。”
这般等袁妈妈终于在厨房里指手画脚的吩咐罢，汤要清鸡汤不要老母鸡炖的浓汤，省得用了上火，菇要小朵花菇不要香菇……林林总总的将厨娘也烦坏了，她这才缓步去了西厢房。
“芍药姑娘怎么有闲心跑到我们这儿来？”袁妈妈笑吟吟的进了门。
又笑问小丫头，可给你芍药姐姐上了好茶：“将我早几日得的那包君山银针拿出来，泡给你芍药姐姐尝尝。”
袁妈妈当然清楚得很，自打她和程妈妈来了，芍药和木兰两个大丫鬟等闲都不再在吴桐身边伺候了。
不是两个丫鬟偷懒，而是她和程妈妈伺候人的本事那是专门训练了多少年的，两人又是安远侯府出来的，那是吴家小门小户出来的丫鬟比得了的么？
那大奶奶吴彤过去没有比较，就不会觉得两个丫鬟服侍得不好，可一旦有了比较，哪里还看得上两个丫鬟？
自打她和程妈妈来了后，早上梳头，大奶奶嫌木兰手重，中午用膳，大奶奶嫌芍药给布来的饭菜不合口……
这才短短的几日过去，两个丫鬟还想和她们二人争地位？门儿都没有！
袁妈妈便以为芍药这是终于忍不住打上门来了，便抢先摆出了一副笑脸，又对芍药格外殷勤。
她和程妈妈只是想尽早在大奶奶身边得了脸，说出的话便越加有分量，她们却不是想故意打压两个大丫鬟不是？
若将两个大丫鬟惹急眼了，梧桐苑自己先闹起来，她和程妈妈的差事不也得受阻碍？
那她可不是就得对芍药好一点，若芍药不买这个好、还是不忌讳直接跟她翻脸，她再想辙将这丫鬟压下来就是。
比如每月贴补两个大丫鬟一些银钱……还能叫两个大丫鬟不受服侍人的累，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就相安无事了。
可是袁妈妈万万没想到，芍药却不喝那个什么君山银针，便先张口打发那小丫头出去避一避。
“我有要紧的话要跟袁妈妈讲呢，你去后罩房找别的小丫头玩一会儿去。”
芍药说罢这番话，还顺势掏出一把铜钱塞给了那小丫头。
等那小丫头兴高采烈的攥着那把铜钱走了，袁妈妈便有些提防的打量起芍药来。
却也不等她将对面之人看上几眼，芍药就先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我听说袁妈妈和程妈妈下午商议了好些个背人的话？”
芍药只不过是走了一趟听雨堂，便好似经歷了一回大阵仗，多长了好几个心眼儿也不止。
只因她突然就发觉了，上位者与下人之间的最大区别就是眼界。
她午后只是凑巧而已，路过这西厢房时将耳朵竖得机灵了些，便听见了两位妈妈那么两句私密话。
等她纳过闷来两人在密谈，再想退回来多听几句，却已经没了机会。
可她既是在听雨堂被上了一课，她又怎么会说她只听见了一句半句的？
于是等她话音一落，袁妈妈顿时便愣怔在了那里，虽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却也立刻就回忆起来，午后她在这屋里和程妈妈说话，因为没有旁人，的确没将话语声压得过低。
敢情芍药这丫头前几日虽是总对她和程妈妈运气，却没有追着她俩要说法，痛斥她和程妈妈夺了两个大丫鬟的宠，是一直打着主意要捉她俩的小辫子呢？
“芍药姑娘都听见什么了？”袁妈妈想是这么想，愣怔也只是一闪而过，便立刻掩饰好了。
不但如此，她还继续淡淡的笑着追问起来，打算摸一摸芍药的底。
可芍药又怎么会叫她轻易摸出底来，随即便咯咯一笑：“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我可都听见了！”
袁妈妈和程妈妈来到梧桐苑也有几日了，只要对上芍药和木兰，底气便不敢太足。
只因她俩也知道，这俩丫鬟虽不会非常清楚她们到底来自哪里，却也心知肚明她们不是吴家下人。
那她们又怎么敢真惹恼这俩丫头？芍药似乎也知道这个，底气便越发足了。
袁妈妈就难免又被芍药的话吓了一跳，嘴上却抵死不认。
“芍药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
“我们俩老婆子和芍药姑娘你都是大奶奶的下人，大伙儿同在这梧桐苑办差赚饭吃，还敢生什么馊主意对付大奶奶不成？”
“敢问惹恼了大奶奶对我们两个婆子有何好处？”
“妈妈们到底生没生馊主意，自己心里不清楚么？”芍药冷笑道。
“只是还请妈妈将我的话听清楚了，我又没说你们俩人那馊主意是对谁来的，你又何必解释你们不是针对大奶奶！”
她这话一出口，袁妈妈心里立刻暗叫起了不好，看来这丫鬟还真是听见了什么。
袁妈妈便将心一横，也不再辩解了，她只想听听芍药接下来的后招儿了。
“你看看你看看，妈妈你这不是也知道了，我既是敢来，我就不是来诈你们的不是？”芍药顿时笑了。
“那我就也不跟妈妈你兜圈子了。”
“若是想叫我将我听到的一切话都烂在肚子里，也不是不行，妈妈也和程妈妈好好商量下，怎么拿出个诚意来叫我瞧瞧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